对王镇恶而言,突袭江陵城已是第二次了,他上次就是依靠个人的出神入化的马术,带领沈林子等陌刀队员强行突入此门的。
可这一次的战斗,远远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激烈百倍。
只是半刻的时间,身先士卒的毛德祖所率的百余部曲和两百陌刀队员,就已有半数有去无回了!
这样的损失,在黎民军的建军史上,尚是首次。
面对如此恶劣的战局,王镇恶的脸色虽还一如既往的平静,心中却早已打起了退堂鼓。
甘纯此时正站在王镇恶身边,他们离城门口的距离不过百步而已,他看着数百将士在月光下一次次突入,又一次次被杀回来,脸上的神色也是复杂无比。
最后终于还是皱眉转向了王镇恶,叹了一口气说,“看来,殷仲堪这一次已有了死守的准备,这么对耗下去是不行的啊,王将军以为呢?”
在黎民军军制中,领兵三千者方可称为将军,按照这个规矩来说的话,领兵两千的王镇恶并不能被称为是严格意义上的将军,但他的能力早已无愧于将军之名。
去年七月,范二帮助殷仲堪守住桓玄率领的江州军,王镇恶便是在那时候投靠范二的,后者之所以轻而易举地接纳他,当然是因为他是王丞相的孙子。
范二入主寻阳之后,王镇恶被分配到白莲乡根据地镀金,他也算是从此有了独当一面的机会。
直到今年的六月,罗企生率领两千六百荆州军试图抢夺根据地,王镇恶只用了数百民兵就将罗企生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也由此证明了他的领兵能力不俗。十日之后,他又在范二的命令下,只以一千六百黎民军就突击了江陵城,而江陵城当时的守军足足有五千之众!
单是这两次战役的表现,王镇恶便赢得了全军上下的尊重,自然也包括甘纯。
在这次江陵会战中,进攻南门的真正统帅其实是甘纯,但这并不碍于他积极地采纳了,王镇恶提出的以俘虏为炮灰的突袭战术。
毕竟甘纯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就算那些被王镇恶利用的炮灰全部死绝,他也不会感觉有丝毫的意外,而少量己方的将士在战斗中死去,也是他能够容忍的。
可现在.......
耗费了巨额资源才训练出来的陌刀营将士,竟在盏茶的时间内死去了近百人,这是甘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上将军虽心潮澎湃而面如平湖,可此刻的甘纯,却在平淡的语调中表达了担忧。
王镇恶的亦是无可奈何地回应道,“将军以为如何?”
甘纯又看了一眼正在激战的前方,转过头斩钉截铁道,“这次突袭已经失败了,咱们先行撤退,改日再图吧!”
“那咱们就先退一步。”王镇恶说完这话,当即令人鸣金收兵。
随后毛德祖率领剩下的突击队员和陌刀队,缓缓撤出了护城河外,待离开了守军的弓箭射程,才转身往东南方向的小山坡退去。
殷仲堪有心对黎民军的撤退落井下石,可城门口的尸体还是堆积得太多了。
刚才黎民军的突击队,被城门洞的尸体阻着无法寸进,此时守城的士卒也无法从这门口冲出去掩杀溃敌。
走上城头后,殷仲堪殷遹兄弟看着两里之外的黎民军,此刻正有条不紊地点起火把安营扎寨,他们的心情真是如同翻到了五味瓶一般。今日的守城之战,双方虽是互有死伤,且己方终于击退了来犯的黎民军,可难保他们明天不会卷土重来。
就这么跟他们耗下去吗?他们的粮食能够坚持几日?他们的攻城器械又会在几日后造好?
殷仲堪没有继续想下去,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打扫战场的士卒,当即对身边的殷遹下令道,“城门不用急着维修,直接用石条堵死吧!”
殷遹当即一愣,他由这话总也已意识到了兄长的绝望,可一时之间也想不到用什么语言安慰,只好转身对看守城门的领军命令起来。
殷仲堪兄弟随之走下城头,便听刚才打扫战场的将士回报道,“主公,咱们在刚才的一战中,歼敌二百五十三人,缴获板式铠甲九十余件,链甲和皮甲共一百五十余件,长刀八十七八,长枪、长矛等百余把,各式短刀二百余把.......”
“怎么会有怎么多武器?”殷仲堪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江州军至少会带三把武器,一把是长武器或是弓弩,还有一把短刀和一把匕首,短刀是近战之用,匕首却是留给自己的。”殷遹低声解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