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又恢复了生机。
毕业方案已定,考试完了就公布。文ge形成的后门风此时达到了鼎盛,省、市和学校各级领导纷纷介入学生分配,门路的大小成了决定了分配去向的主要因素。年级极力保住一些留校名额给成绩优秀的同学和班干部,但这个底线不断地被突破、修改。
晚上柳青一拐一瘸地走向年级办公室,她没有用同跃给她买的拐杖,将它藏在床底下。杜书记已经私下告诉柳青,她留校没有问题,但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同跃留附属医院的愿望可能落空。他的总成绩班上第一,但在全年级未进入前十名。
她的担心被证实,杜书记说:“其实最初的方案肖同跃是留附属医院的,可后门越来越厉害,省里的头头都插手我们学院的毕业分配。一班保住一个班干是年级的最后底线了。”
柳青要求将留校名额给同跃,自己回县医院工作。这样做年级就能够拍板决定,但杜书记警告她:“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回县里有可能今生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留附属医院必定成为专家教授、学术带头人。尤其你们七七级,机会难得,说千载难逢有点过,至少也是十载难逢。”
“杜书记,谢谢你能理解和成全我们。我已经反复想过了,我愿意。也非常感谢年级领导这些年对我的栽培和关怀,尊重我的隐私。”
外科考试一完,年级就公布了毕业分配方案,同跃惊喜地发现自己被分到附属医院。他不知道柳青为他做出的牺牲,自己并没有把握,觉得去抚州地区医院的可能性大。柳青分在南城县医院,同跃已经事先知道。柳青给他的解释是她的父亲身体不太好,另外孔涛三年师范大专毕业后想从政,毕业后分到南丰县委当了一个小官。回县医院工作既能照顾父母,又离孔涛不远,因为南城和南丰两个县相邻。后一个理由是谎言,除非他们复婚了。当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同跃知道孔涛非常喜欢柳青。
柳青没能留校,并不使人意外,除了担任班干外,她在南昌没有后门关系。绝大多数最抢手的分配去向都是暗箱操作,别人有什么来头无从知晓。主要班干除班长外还有团支部书记、年级和学校学生会的干部,更不用说在党支部有职务的同学。这么少的学生干部留校,只有年级领导知道谁是幸运儿。
同跃下一个关注的名字自然是田靖,但也只是证实一下。田靖有内部消息,已经告诉了同跃。她父亲托关系使她毕业留校在教务处搞行政。
人在心情极佳时,容易从正面去思考问题,仿佛世上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同跃此时更加坚信即使当初他选择柳青,柳青也会拒绝他;更加坚信柳青是诚心诚意希望他和田靖幸福美满。不要辜负柳青的一片心意,放下包袱,善待田靖,好好去爱这个女孩。
同跃去买了两张电影票,约好了田靖。现在分配留南昌已不是问题,同跃想晚上田靖会重提甚至敲定去她家正式面见未来的岳父岳母大人。他预谋今天晚上要大胆主动,设想到具体步骤时不禁脸红心跳。
电影散场后两人漫步在幽静的大道。是时候了,田靖该告诉我什么时候去她家。我该怎么称呼他父母?是不是从此就称呼他们“爸爸、妈妈”?
田靖突然问:“你也有哮喘病?”
同跃猝不及防,结巴地回答:“我……我没……”
“下午跑步怎么来得那么晚?”
“我……”
“你和班长不是普通的老乡关系吧?”
“我们……”虽然同跃有一定的思想准备,田靖一连串直接的问题还是让他感到手足无措。显然现在很难避重就轻,相机行事了。
田靖早就注意到同跃和柳青的关系特别,彼此的关心和默契远远超越了老乡和同学的关系。那天班长突发哮喘,她跑去找柳青的大衣,一眼就发现它在衣服堆的最上面。由于心急,她抓起大衣飞快往回跑,结果目睹了同跃和班长两个人温情的一幕。次日下午跑步她也迟到并无意间看到同跃手拿拐杖匆匆向宿舍方向走。起初田靖以为班长托同跃买拐杖,傍晚时还试探地建议班长去买一个拐杖,她却吱吱唔唔说不需要。其实田靖已经发现班长藏在床底下的拐杖,肯定是同跃送的,第二天拐杖上面又多盖了一些杂物。
同跃不得不将她和柳青的过去告诉了田靖。
“那时候我没有能力带给她幸福,现在更不会去破坏她的幸福,只是……”这是同跃早就想好的谎言,虽然说这话时他能面不改色却做不到心不跳、心不虚。柳青已经离婚,不存在破坏家庭幸福。
田靖不客气地打断同跃:“只是在你的心中没有哪个女孩能代替她的位置。”
“不是的……对不起……”同跃自己也不清楚是在否认还是默认。
上门拜见田靖父母的计划被无限期地搁置,从此两人的关系进入困难时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