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把鸡毛掸子拿来,我要用。”从厅堂传来同跃的声音,春生魂飞天外。
春生手拿鸡毛掸子,战战兢兢走出里屋。糟了!同跃哥发现了,两个花生筒已经从木架移到桌子上了。小男孩的双脚开始发抖。
在递给同跃鸡毛掸子的一瞬间,春生意识到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惊慌之下,居然忘了调个头,将鸡毛的那一头直接给了哥哥,这不是找抽吗?大难就要降临,春生惶恐地望着同跃。
同跃一点都不含糊,挥动鸡毛掸子就抽了过来。
哎哟,我的妈呀!春生全身痉挛地一跳,双手反射性地捂住屁股。然而鸡毛掸子在接近屁股的最后一刹那突然停住,只是是轻轻地一碰。
“花生吃完了?”
“吃......吃完了。”
原来还要先审问。春生有着丰富的挨打经验,养父生气时抓起任何手边的东西往屁股抽,养母却很沉得住气,每次都预约好时间:“晚上再给你过八十岁!”然后该干嘛干嘛。春生曾期望养母忘掉了她的约定,然而每次这样的期望都注定落空。挨打通常因为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春生跪在养母面前,照例回答三个问题:吃完了?好吃吗?还想吃吗?然后开打。养母用的是扫帚上拔下来的细竹条,当时很疼,但伤口浅,恢复也快。
同跃继续问问题:“好吃吗?”
“好......好吃。”
“还想吃吗?”
春生知道要让他吃什么,不敢接话,可怜巴巴地盯着同跃手上的鸡毛掸子。
“我的那筒花生都给你,你慢慢吃吧。”
春生长大了嘴巴,完全搞不懂哥哥的意图。如果说同跃的这一句话让春生糊涂了,不清楚是真是假,是否还属于挨打的前奏,接下来同跃的举动让春生彻底晕菜。
同跃掏出一个两分硬币递给春生;“这是给你的零花钱。”
“零......零花钱!”春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当然知道什么是零花钱,但不知道和他有什么关系。在北坡村只有家里比较富有的大龄孩子才可能有零用钱,而同龄的小孩最多只有每年过年从枕头底下掏出装有几分压岁钱的小红包,春生连压岁钱都从未得到过。
“拿着,明天赶集时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愿意攒着也成,以后还会给你的。”同跃含笑和蔼地对春生说,“去玩吧,早点回来,我得把屋子打扫一下。”
春生接过钱,一时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站在那里。同跃用鸡毛掸子掸去架子上的灰尘,转身发现春生还呆立不动。他满脸开心得意,向春生投去灿烂的笑容,好似科学家得到了最满意的实验结果。
春生终于醒过梦来,撒开脚丫子往外跑。如大难不死后的舒快,男孩一路又蹦又跳。他还觉不过瘾,又展开双臂学鸟一样飞翔。山风在耳边轻轻吹过,春生感觉真的飞了起来,像神仙驾雾般的飘然。不光没有挨打,还给花生吃,给零花钱,这日子那叫一个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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