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讨厌我
墨子期听到梁晓冉的话时愣了下:“离开晋城?”
梁晓冉也有些无奈:“好像目前计划是要散散心。她说毕业后就一直在晋城,基本没离开过,现在想去其他城市看看,遇上自己喜欢的地方就在那里发展。”
墨子期沉默了几秒,拧眉,语气带了丝不满:“不嫌折腾?”
梁晓冉说:“我已经劝过她了,但是她态度很坚决,说得一板一眼还挺有道理的……”
墨子期没再说话,待梁晓冉出去,他给林未未打了个电话。
这段时间他忙中抽空也给林未未打过电话,次数不多,主要原因是,冷钉子碰几回难免丧气。她对他一直不冷不热的,他每回也就问问她情况,她用简短的几个字作答,说完就没了话,剩下意味不明的沉默。她从来不问他这边的情况,甚至也不问KIT的事情,她好像是真的已经彻底放下过去,对这一切都不在意了。
他也会觉得失落,但他在这个位置并没有多少时间和空间容他伤春悲秋,这段时间还是忙得焦头烂额,后来给她打电话的次数也就少了。
彩铃响了有一阵,那边接通,背景听着有些嘈杂,林未未问:“有事?”
他本想说“难道没事就不能打电话给你”,但话到嘴边还是换了:“你在哪里?”
林未未说:“外面。”
她这种惜字如金的态度令他不满:“去哪里?”
“展皓的公司开了,我去看看。”
他沉默几秒,忽然就低了声音:“你回来还没来过KIT呢。”
林未未那边安静了会儿:“你打电话不会就是要说这个吧。”
那种无力感和丧气感又来了,他心头有丝丝缕缕的躁意蔓延,他拿她无可奈何,淡声道:“我听梁晓冉说,你计划离开晋城。”
“嗯。”
他觉得电话里是说不清的,她这种冷淡的态度让他根本说不下去:“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去找你。”
“有事电话里说吧。”
“……”他沉默几秒说,“下班后我过去找你。”
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展皓的公司是做理财的,刚起步,规模不大不小,在CBD中心区租了整层的写字楼。林未未去参观时,在心中感慨,展皓果然有钱。
KIT起步的时候是在学校小小的活动室里,电脑一台挨着一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动作大点伸个懒腰不小心都能撞到旁边的人。后来成立工作室还是租的老家属楼的房子,相比较之下,展皓这公司才起步就有亮堂的格子间,起点已经比KIT的条件好太多。
展皓带她参观完,回到他的办公室,又问她以后的打算,她如实说了。
“我想先出去转转,因为做KIT,毕业之后除了出差就没离开过晋城,现在既然闲了,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好。”
展皓坐在办公桌后的大班椅上,闻言怔了一瞬:“是去旅游?”
“我是这么想的,如果遇到喜欢的城市,就干脆在那边发展。当然,如果觉得不好,我可能还会回到晋城来。”
展皓无语了:“你是不是躲着我?”
林未未愣了下,觉得莫名其妙:“我怎么躲着你了?”
展皓皱着眉:“我在国外的时候你在晋城,我回到晋城还没一年,你倒是要跑了。”
“我也不一定就不回来啊。”林未未笑得没心没肺,“要是我发现其他城市都没有晋城好,自然会回来。”
展皓十分郁闷:“你这几年的人脉都在晋城,朋友也多,在这边发展不是会更轻松吗?我还想说,你要是不嫌弃,来我公司帮忙呢。”
林未未愣了下:“你缺人手?”
“这才建立的公司,什么都缺。”展皓认真道,“你和墨子期是一起创业的,很多事情也算有些经验,过来教教我也好。”
林未未顿时有点犯愁,本来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好好放松一段时间,但是展皓的忙她是不能不帮的。她迟疑了会儿,一时间也决定不了:“你让我考虑一下吧。”
展皓的眼眸亮起微光:“嗯,我真的希望你能过来。”
这充满希冀的目光让林未未压力有点大,她扯出笑来,脑子却乱了。
创业有多难,她最清楚不过。她和墨子期毕业前后那会儿也成天没事去听一些创业讲座,认识了不少心怀壮志而创业的年轻人。几年过去了,很多人的公司已经倒闭,或者半死不活地挣扎,真正做起来的其实没几个。
倒是墨子期手中这个最初本没打算创业的KIT,反而成了创业公司的一个标杆。很多事情讲究机缘,她认为KIT的成功里就不乏这种东西,当然,KIT本身的商业价值和墨子期的才华也缺一不可。但尽管如此,这一路走来还是摸爬滚打的,外人看的是他们风光的一面,跌入低谷的时候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她知道创业的苦,也曾承诺过会帮助展皓,她不想见到展皓的公司发展得不顺利,所以有些犹豫还要不要离开晋城。
但她又确实很想出去看看,于是陷入纠结,直到晚上和展皓吃过饭被送回去,还没想出结果。
天气很冷,展皓在楼下停车。林未未一推开车门,外面的冷风倒灌进来,她打了个寒战,下去回头和展皓说:“我上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展皓微微点了下头。
但她走了几步又听见展皓的声音和着夜风传过来:“未未。”
她回头,发现展皓也已经下车了,慢慢走到她跟前。他低头看着她,欲言又止。
两人吃饭的时候话题一直围绕着他的公司,说的都是工作,林未未说的也都是以前KIT创业过程中的事情。展皓心里一直憋着一件事,但脑海中斟酌了下措辞,居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因为冷,林未未搓着手:“什么事?”
展皓横了横心:“我那时候没在你身边……未未,你怪不怪我?”
林未未微怔,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她笑容淡了,摇头:“不是我叫你走的吗?”
展皓微微蹙眉,低着头,一脸的颓丧。林未未心头一软,他这个样子和大学的时候有点像,她说:“你在那里我爸也不可能好起来,我不怪你,真的。你只是做了正确的选择,走了的人走了,活着的人总得继续好好活下去吧。”
这句话没让他心里好过多少,他嘴巴动了动,喉咙发涩:“既然不怪我,那你不会拒绝我的是吗?”
林未未的脑子当机几秒,展皓连忙补充:“我是说,不会拒绝来我的公司。”
她先是松了口气,紧跟着就发现这个问题更难回答。她现在要是拒绝,他一定会以为她口是心非,在心底怪他,所以迟疑了会儿。
天太冷了,她的手快冻僵了,鼻尖泛红,展皓也觉得有些强人所难,勉强地笑笑:“算了……你快上去吧。”
她转身转了一半,又顿住回头。展皓脸上维持着浅淡的笑意,但眼底没有一丝神采,她知道这个时候他确实是很需要人去帮忙的。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KIT才起步的时候,那时整个团队都是愣头青,遇事会慌。墨子期大多时候看起来运筹帷幄,但在低谷时看着团队成员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他也会有短暂的消沉。那时候他会一个人抽闷烟,也不和别人说话,每次她看到都很想去安慰他。
她现在也很想安慰展皓。
她抬手轻轻拍展皓的肩膀:“让我再休息个一两天,我就去你的公司。”
展皓一下子愣住,林未未已经收回手转身走,速度很快地上楼。她冷得受不了了,一边上楼一边又想,明明本来确实是很想离开晋城的……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心软了。
最后她将一切归咎于拿人手短,林泽远生病的时候展皓帮了她很多,做人要知恩图报,至于离开晋城这事……她想,再等等吧。
楼梯的灯依旧没修好,一闪一闪的。她搓着手上楼,在五楼楼梯拐弯处抬头,撞上一双幽深的眼眸,一时间怔住。
墨子期站在台阶上,安静地睨着她。
她这才想起,之前那通电话里,他说下班会过来找她。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下班的,现在天气很冷,楼道里凉飕飕的,她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她莫名地生出一点负罪感,但很浅薄,很快被自己压下去了。当时他自说自话,甩一句话就将电话挂了,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她也没承诺会等他。
她摸出钥匙,一级一级地上台阶,只是越靠近他,就越不敢抬头看他的眼。
他也不说话,侧身让道,跟在她身后上了最后一段台阶。
室内有暖气,林未未进门方才觉得舒服了些。往前没两步,手被人拉住,她被冰得打了个冷战,回头看到墨子期已经将门关上。他拉着她,也不说话,就是看着她。
他的手跟冰块一样,她想抽回自己的手,但他不放,也不出声,只是盯着她。那目光其实没有什么攻击性,但她不愿意面对,视线躲避着,最后他垂眸,视线落在自己拉着她的手上。
她低着头,话音透着焦躁:“你先放开我。”
他没放,低声很快说了句:“我等了你很久。”
林未未更焦躁了:“我没说我要见你,也没承诺等你,你来干什么?我今晚要是不回来,你难道等一夜吗?”
他默了几秒,老家属楼楼梯拐角有窗户,他之前透过窗看到她和展皓了,看到她轻拍展皓的肩头,他们的关系看起来确实很好。
林未未又想将自己的手抽回去,没得逞,她无奈地叹口气,这男人执拗的时候像个孩子。
“既然来了,总不能站门口吧?你先坐,我给你倒茶,喝了会暖和一些。”
这下子他很配合地放开了。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林未未洗过手去厨房烧水、取茶叶。以前在这个小小的工作室里,她经常为他做这些,后来公司搬出去之后就很少了,他有自己的助理秘书承担这部分工作。
烧水的空当里,林未未在厨房靠着流理台发了会儿愣,也没想出什么结果来。
墨子期的态度算是挺明显的了,他以前要是能这样,对她好一点,她或许会很感动,但现在实在是有些麻木。林泽远的过世让她的很多想法都变了,抓着过去不放没意思,CFO的岗位是,墨子期也是。她在墨子期和KIT身上委实吃了些不该吃的苦头,现在回头看看,她觉得那个偏执的自己很傻,要是能够早一些、坦然一些地放手,或许结果就不至于那么糟糕。
人生,除了死亡,哪里有什么真的过不去的坎儿。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其实没必要太小气,给他冷脸,非要搞得老死不相往来似的。她想,把话说清楚吧,好几年的朋友了,真闹到最后见面就尴尬她其实也不会好过。
打定主意,她倒好茶回到客厅,把杯子放到墨子期面前的茶几上,她也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开了口:“沈佳希那时候来和我买股份,你其实不知道,是吧?”
墨子期用几乎被冻成石头还没缓过来的僵硬手指轻轻碰茶杯:“她没和我提过,我回来之后问过了,似乎是她父亲有这个意思。”
他停顿了下,加了句:“已经处分过她,让她离开了总裁办,在行政部做接待助理。”
接待助理就和端茶小妹差不多,林未未实在是没想到,呆了几秒:“那她乐意?”
“被贬职当天就罢工了,到现在也没来上班。”
她一下子想到沈佳希的意图:“她在等你去哄她呢。”
墨子期端着茶喝了一口,茶水的暖意熨到胃里面,才觉得呼吸不是冷的,他淡淡道:“那就继续等着吧。”
沈佳希的小性子他是很清楚的,大学时候就有这毛病,他们之间闹了矛盾她总是用冷战来对付他,等他去哄。那时候他有空就真的会去,男人对自己女朋友的小性子包容着点他觉得理所应当。
但现在,他不是她男朋友,她还在用老招数。
更何况这次她犯的不是小错,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存的是什么心思,给他出那种主意,然后又私下去和林未未谈收购股份的事,把这种人放在总裁办,他没法放心。
林未未有些感慨:“你以前挺宠她的。”
墨子期闻言,抬眸睇向她:“吃醋?”
她干巴巴地“呵呵”了一声:“你就臭美吧。”
他笑了,不知道想起什么,眼眸黯了黯:“以前她不是这样的。大学的时候她很单纯,虽然性格谈不上好,但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跟着我的时候也只是因为喜欢我。她的脸受伤是因为我,我本来确实很想好好弥补她,也确实……”
他看着林未未,还是坦白道:“想过和她重新开始。”
他忽然严肃,林未未愣了愣,明白过来他说的话,脑子是空白的,反应有些慢,隔了几秒才“哦”了一声。
然后她想抽自己,这是什么反应!
墨子期注视着她:“不过很多事情没那么理想化,我的想法变了,而她也变了很多,不光是脸……这次收购股份的事情,确实在我的意料之外。我当时和你提出要更改协议是为了让你放弃卖掉股份的想法,你需要钱我可以给你,你实在不乐意接受我也可以借给你,那些股份是你和KIT之间最后的联系,我不想你和KIT真的就这么断了。”
他的目光有些灼热,她低下了头,视线顺着地板砖的花纹绕,心口有些压抑。
“未未。”他忽然叫她的名字,嗓音沉哑,“从我第一次和你在食堂说KIT的设想到现在,五年多了,你真的舍得吗?”
她扯扯自己的衣角,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我只是当时担心没钱给我爸看病……现在已经这样,我也不打算卖了。”接着又笑笑,“KIT的股份现在挺值钱的,我确实也舍不得,我手里的可是原始股呢。”
墨子期没配合她这句玩笑,面色依旧是凝重的:“我知道你那时候缺钱,为什么缺钱不找我帮忙,就那么信不过我?”
林未未头都抬不起来。这几年她和墨子期除却工作场合,平时怎么可能这么严肃地说话,她感觉这会儿就跟被批斗似的,但她心里又觉得自己没错,她确实信不过他,他哪里可信了。
“沈佳希去买股份,你就觉得是我指使的。”他想起这个有些来气,“你问都不问我一句,不信我就罢了,就不能用点脑子?我想要你手里的股份,用得着沈佳希帮忙?”
林未未嘴巴瘪了瘪,她当时确实是没有想那么多,那会儿哪里有琢磨这些的心思。沈佳希刻意说那种模棱两可的话,她只是觉得一切好像也合情合理,他想要这部分股份在自己的掌控下,就不能让不明不白的人买走,沈佳希买了正合适。
她别着脸,别扭地说:“沈佳希毕竟是你好不容易等回来迎到公司里的人,她让你更改协议你就和我说要改,我以为你们夫妻档,她来买股份和你来买又有什么差别。”
墨子期眉心跳了跳,“夫妻档”三个字很尖锐,他默了几秒:“听不懂人话?我是哪里没说清楚?我和她已经结束了。”
林未未不出声了,只是心底难免有别的想法——原来他是对沈佳希失望了,所以才转而将目光投向她吗?
她跟在他身边几年,本来就是一直在等他看到她,但现在这个结果她实在是一点也不觉得高兴,那种感觉很复杂,她努力了这么久,终于升级成了个备胎……
林未未神色纠结但不说话,墨子期盯着她:“想什么,说出来。”
“……”她摇摇头,“什么也没有。”
“你怎么还是老毛病,什么都不说,等我猜,你觉得我很闲?”
林未未很自然地接下去:“没,我觉得你这么忙,今天也这么晚了,你是不是该走了。”
墨子期的火气更大了:“你今天和展皓一起待了多久,我在你身边不到半个小时你就急着赶人。”
她拧眉,脸色不太好看。她以前没发现墨子期这么难缠,她不想再应付他,急于让人走,话锋一转:“你来到底是什么事?”
墨子期默了默:“梁晓冉说你计划离开晋城。”
“本来确实是有这个计划。”她倒也直白地回答,“不过现在我的想法改了,不会立刻走。展皓的公司刚起步,需要人帮忙,所以我打算过去。”
房间里很安静,手中的茶还是烫的,墨子期低头将茶放回茶几上,并不再看她,声音低了些:“你和他,什么情况?”
林未未是不屑于对他撒谎的:“没什么,朋友之间理应相互帮助。我爸病重的时候展皓很照顾我们,我也不能做个白眼狼,翻脸不认人。”
不知道为什么,墨子期总觉得她最后这一句很扎心,他的心情一点也没能轻松起来。她本来计划要走,他是为了挽留她而来,但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真能留下她,现在她改变想法留下来了,却是因为展皓。
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了。她去了展皓的公司,然后朝夕相处,以后会接受展皓也说不定,他看不到一点机会。
林未未看着他的侧脸,他的脸色并不好,大约还是在楼道里冻得时间太久,这会儿在白炽灯下看,他的唇色是灰白的。她心里有些难受,很突兀,她本来真的以为自己完全没有感觉了。
她沉了口气:“之前太忙,没顾上和你说清楚……墨子期,不管你后不后悔,我不后悔。”
他的身体微微动了下,直觉她接下来说不出什么好话。
“我之前和你说了很多气话……那时候是真的气。但是跟着你在KIT的这段时间我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也很感谢你这几年对我的……照顾。”她自我感觉有点违心,但还是继续说下去,“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很多,你也帮了我很多,我很感激,我希望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她思绪很乱,话说得有点跳跃,但她觉得只能说到这样了。再往开了说,大家脸上就都不太好看了,这比墨子期当初拒绝她的时候那种直接转身走人的方式好太多,她觉得自己对他还是很温柔的。
但很快她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其实情况还是不一样的。她几年的时间都在围着他转,被拒绝自然很失落,但他几年都在等沈佳希,现在不过是突然心血来潮,后悔拒绝她,这种情况下被拒绝理应也不会很难过。
果然,墨子期的表情没太大的变化,他端着茶喝,一言不发。
林未未抓了个抱枕抱在怀里,静静等。
墨子期把一杯茶喝完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有些冷,脑子里将林未未的话反复想了两遍,最后自嘲地勾起唇角。
还感谢他的照顾,林未未现在在他面前都会说这种违心的话了,过去几年他哪里照顾她了,他没照顾过任何人,他一直不是个好领导。
林未未看着他的笑,感觉到他的阴沉气息,浑身毛毛的,他这个反应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他缓缓侧过脸看着她:“你现在在我面前还要演吗?”
她抱紧抱枕,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微微发白。
她是想给彼此留点脸,但是他俨然不打算粉饰太平,他说:“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气,我没什么好说的,错了就是错了。让你在KIT没做成自己想做的事情是我的错,让你受了委屈也是,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回到KIT来,这和私人感情无关,路通要走我也一样会留。KIT不是我一个人的,未未,这是我们的公司。”
林未未低着头依旧不语。
他也没指望她给出什么答案:“展皓那里你想去我不会拦着你,我只是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另外……”他顿了顿,手指在茶杯杯柄上来回磨了两下,道,“我们当然还是朋友,我和你不同,我不会因为被拒绝就摆出一副冷脸,像是要老死不相往来。”
他想起之前她在公司的时候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忽然有些无力。他那时候不但没有回应她的感情,就连一个像样的妥帖的拒绝也没有。
他一向不在乎别人的感受,那时候确实也没有换位思考,她当时一定很失落,很伤心。
林未未脸都埋在抱枕里面了,隔了几秒,闷闷地道:“少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我也要脸的,难道你指望你当时转身走了我还和从前一样?我的心没大到那个程度。”
她快缩成一团,他都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的脑袋埋在抱枕里,很难受的姿势,他想,她也不觉得别扭。
她的头发稍微长长了一点,散落在肩头。他忽然想摸摸她的头发,也真的准备这样做。林未未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坐得很远,在转角沙发的另一头,他甫一起身,她听见脚步声就抬起头。
墨子期刚好走到她跟前,手已经伸出,但是因为她抬头的动作,他的手指轻轻碰到了她的脸。
她僵硬了几秒,赶紧往后缩,已经靠在沙发的角落,退是没空间了,她只能往后仰着脑袋,警惕地盯着他:“你干吗?”
他自嘲地笑了声,垂眸捻了捻指尖:“还好,我心大。”
林未未没懂,他继续道:“我和你不一样,我决定了的事情,不会因为一两次受挫就放弃,所以你没必要急着撇清关系说什么做朋友。”
林未未是决定了今天要把话说清楚的:“墨子期,你这样有意思吗?你已经拒绝过我了,现在甩‘后悔’两个字,就想让我乐颠颠地到你身边去?”
她说话尖锐难听,墨子期蹙眉:“我没有说叫你现在接受我,只是要个机会,就算不能在一起,我们还是几年的朋友,你为什么总是将我拒之千里?以前嘴里说等我一辈子,结果躲着我,不说话,摆冷脸这些事都是你自己做的,你管这叫喜欢?”
林未未简直无语:“那也是你态度不好在先!当时展皓和晓冉都在旁边,你说走就走,你知道我有多难堪吗?你就不能,不能……”
她呼吸发沉,说不下去,别过脸:“你走吧,我不想和你说话。”
谈崩了就没必要再谈,墨子期也气,他从来没对女人主动示好过,第一回碰壁就在林未未这里。有几秒的时间他是真的想立刻起身走,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我知道我的处理方式给你带来的伤害很重,我只是想要个弥补的机会。你不论喜不喜欢我,都在刻意疏远我,没给过我好脸,我是欠着你的了?”
话出口,他自己先后悔了,可不就是欠着了……
她过去为了他、为了KIT做的那些事,他已经无法细数。
林未未咬咬唇,隔了几秒起身,将他往外推:“这是我的房子,你给我出去。”
墨子期哭笑不得,起先因为不设防而被推得往后退了几步,但很快脚步就定在原地,林未未那点微薄的力气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她死死推着他:“你要不要脸!”
墨子期定在原地如同磐石,他低头按住她推在他腰际的手,林未未一愣,想往外抽,抽不出来。
他将她的手攥紧:“别推了,我会走,但是……”他顿了下,“我不希望我们最后的结果是这样,未未。你和我生气闹脾气我都可以理解,但是我希望你冷静下来想想,你难道就想我们之间这样结束?”
林未未鼻尖一涩,使劲甩手想要摆脱他的禁锢,结果却被男人攥着手一扯带进怀里。
她睁大眼:“你浑蛋,你放开我!”
墨子期其实也没抱很久,另一只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就放开了她,转身时深深看她一眼:“你想想吧。”
门被关上的一瞬,他听到林未未对他的回答,她愤愤道:“想你个头!”
他在门口站了几秒,最后苦笑了声,迈步离开。
墨子期的造访并没有对林未未造成多大的影响。她这个人一旦做了决定就很难改变,决定等墨子期的时候她就能拿出所有耐心守在他身边,如今决定放下过去,也就不会因为他几句话而动摇。
林未未该吃吃该睡睡,有时候也想林泽远,想的时候就自己在屋里掉一会儿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