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栋一错眼,仿佛看到初秋时节,那一脸娇俏的苏云落。
明明,明明,他记得,苏云落那时,是喜欢他的。
二人成婚之夜,她穿着深青色翟衣,樱桃小嘴抹了喜庆的红,细细的腰肢束着,他才发现,原来苏云落,长得还不错。
却又是一晃眼,他的面前,是穿着狐裘,将脸儿衬得像巴掌那么大,脸上的表情却是拒人千里之外。
他才想起,面前的这个女人,永不回头地将他抛弃了,投向别人的怀抱。
赵栋回过神来,对上苏云落的视线。她的眼中,不仅有嘲讽,还有怒火。
对,她身上有伤疤的事,是极为私密的事。他将她身上的缺陷说出来,想必她是很愤怒的罢。
赵栋下意识地移开视线。
她的后面,是垂着脑袋,被捆得严严实实,一脸丧气的穆宣。他的嘴里,甚至还被塞了一块破布。
赵栋一惊,却是笑了出来:“穆大管事,你竟然斗不过一个女子。”
穆宣没搭话,也不能搭话。
最毒妇人心。
旁的毒妇,心如蛇蝎,而苏云落,蛇蝎心肠中怕是还掺了砒霜。
方才他兴冲冲地奔向花厅,预备将苏云落擒起来,而后剥去她的衣衫……是有些残忍,但谁又对他仁慈?
他想仰天大笑!
任他想破了脑袋竟是想不到,原来开启秘密库房的秘诀是在执印人身上!怪不得他用尽了千万种法子却是不得要领。
他的心砰砰跳着,仿佛要跳出胸膛来。
穆宣,冷静!你等待了数十年,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
然而,待他进得门却是看到方才他召唤出来的护卫恭敬地垂手在一旁,而一向对他惟命是从的二管事,正小心翼翼地给火盆夹着上好的银丝炭。
瞧见他进来,二管事似是唬了一跳。火钳夹着的银丝炭不慎掉落,溅起一点火星。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苏云落,而后又缓缓转向二管事。
一向很听他的话的二管事,怎地就变成了苏云落的同谋了呢?
二管事的神色开始还有些不安,不敢直视他,后来便坦坦荡荡了。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这是很正常的。穆大管事应该也省得这个最普通的道理。谁能想到大东家竟然很了解他家的状况呢,而整日忙忙碌碌盯梢旁人的穆大管事却毫不知情。
他的儿子得了重病,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去医治,靠着他那点月俸,怎地能填那无底洞?他手足无措时,竟是大东家差人送来钱财……大东家也很干脆,收了她的钱,便要为她做事。她向来不喜欢欠人情,也不喜欢别人欠她。看着那些钱财,二管事的心动摇了……穆大管事到底是毫不知情,还是没放在心上?二管事觉得,如今已经不重要了。穆大管事,对于寻到开启秘密库房的法子,实在是太执着了……简直可以用走火入魔来形容。唉,一件事情入了魔,便成了孽缘……
二管事的腰肢突然挺直了起来。不对,苏云落才是他真正的主子,他如此这般也没错。
看到背叛他的二管事,穆宣忽而想起前阵子不断外泄的《某家生活起居录》,原来竟是有细作。他还以为那是林统领为了获取顾闻白的信任才交给他们的。可竟是,有细作。
苏云落叹息了一声:“穆大管事,你竟走火入魔至此。你精心钻研数十年,可是曾想过,当初,是先有了执印人,才有了执印者,才有了应运而生的通顺钱庄。你却是,痴心幻想地扭转乾坤。扭转乾坤也未尝不可,可也得问问我呀。毕竟,我才是主宰的执印人。”
穆宣咬牙,身子猛然暴起,手上的一枚毒针直击苏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