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晕目眩,还没有清醒过来,面前便蹲着一个人。那人垂着星眸,满脸戾气地看着他。
是顾闻白。
于扶阳不怒反笑:“我的好表弟,这里可不是山高皇帝远的灵石镇,而是天子脚下,你敢打我……”
“我”字还在舌头颤动,顾闻白又挥拳,狠狠地击中了他的嘴巴。
这一拳只用了三成的力气,可于扶阳已经承受不住,嘴中几颗牙齿带着血沫飞了出来,伴着他的脑袋重重地摔在地上。
场面太过于血腥,月娘捂着心口,惊呼了一声:“阳哥……”她的阳哥,一向是很厉害的,可,可在顾闻白面前,竟然不堪一击。
便是于嘉音,也忘记了咳嗽,只怔愣地看着顾闻白。在她漫不经心的印象中,顾闻白向来是羸弱的,被于扶阳欺负了,只会躲到无人的角落里去流泪。
可如今,那只会躲起来流泪的孩子长大了,大到轻轻一挥拳,那人便被打到了地底下。
苏云落轻轻将顾闻白拉起来:“三郎,他太弱了,怕是承受不住你的拳头。”
她的阳哥哪里弱了?!月娘蠕动着嘴唇,却是说不出话来。
顾闻白满脸的戾气因为苏云落的这句话而消散得无影无踪。他唇角上扬,宠溺地看着苏云落:“之前在灵石镇,你顾虑我,替我教训他,我还没有向你道谢。这一拳,是谢礼。”
苏云落笑盈盈道:“你我夫妻二人,用不着这般客气。”
那厢月娘却是噗通一声,跪在于嘉音面前:“母亲,看在月娘服侍了您几年的面上,绕了阳哥罢。阳哥,他心里苦……”
于嘉音抬头,看了看顾闻白。
顾闻白与苏云落相互凝视着,看似容不进旁人,但倘若有人伤害其中一个,另外一个必定狠力还击之。
夫妻之情深,竟叫人这般羡慕,又求之不得。
于嘉音凄然泪下。
她想起很多年前,有一个少年,虽然家贫,却甚是爱慕她。她……也被他的诚意打动,二人青梅竹马般地成长着,终于到了议亲的年纪。然而门不当户不对,他们于家的女子,怎么可以嫁给贫寒之子。
她挥泪斩断情思,嫁与顾长鸣。
他则遁入空门,做了宝相寺的和尚。
原以为便就这般生离,永生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可新婚后的生活,却出乎她意料的寂寞,与一股说不出的怨忿。名满汴京城的才子顾长鸣,尽管俊秀不凡,前途无量,却是对她冷冷淡淡,新婚之夜竟是在他那偌大的书阁中度过。他是不爱吃酒,不爱美人,不嗜赌,可他爱书如命,他爱书,更甚于一个可有可无的妻子。
她独守空房三年有余,终于由温柔似水的于嘉音,变成了浑身戾气的妇人。
偏生二房的妯娌朱梅娘,是个阴险狠辣的小人。
朱梅娘比她先进门,头年便得了长子,第三年又生了次子,而她还是个处子。
生了两个儿子的朱梅娘理直气壮地夺过中馈之权,理直气壮地克扣她。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妇人,有什么脸面掌家?说不定再过几年,就被顾长鸣给休了。
她咬牙想了半个月,给顾长鸣下了药。
疯狂过后的顾长鸣,冷冷地抽身而去。那一夜天色很好,春风在外面轻柔地拂着嫩绿的小草,可却吹不进她的内心。
为了确保那一次能怀上孩子,她从医馆里弄了不少秘方,足足吃了一个月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