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娘跨过门槛时,正听到李遥在低低的说着话。李遥嗓音温润,此时又柔情万分,在和煦的春日中,越发的诱人。
张三娘垂着头,走到屏风前,低声道:“李大管事,粥熬好了。”
李遥的声音忽而淡了:“就放在外头罢。”
他竟是一面都不想见她。
张三娘心中越发的恼恨那大美人,定然是她醋意大发,才拘着李遥不与旁的女子说话。瞧瞧她那副样子,病怏怏的,听说好几个月都在沉睡。她能替李遥生下后代吗?定然不能!说不定,便是连闺房之乐,李遥都不能享受到。
她美则美矣,可只能当一只好看的花瓶。
李遥听着张三娘放下食盒出去了,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何悠然的手:“我去拿过来。”何悠然看着李遥修长的身材,恍惚想起十多年前,那个毛毛躁躁的少年。一晃少年已经成了过了而立之年的成熟男人,却丝毫不见油腻,只有越发的俊秀。这么多年,肯定有很多女子爱慕他罢。可他,竟是不曾看过旁人。
何悠然觉得自己是何其幸运,自己不知生死,还竟叫这般的男子默默地等候着。
李遥拎着食盒进来了。
他眉眼间满是宠溺,小心翼翼地盛了一碗粥,又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口,轻轻吹着。
何悠然忽而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她只是沉睡,双手又没有受伤,以前二人虽然情意相投,可到底并没有定亲。
她不由得推拒道:“让我自己来罢……”
李遥将调羹送到她唇边:“以后的日子,都是李小四宠溺何悠然的时光。”
以前竟然没发现他这张嘴似是抹了蜜。何悠然鼻头一酸,感动得想哭,右边的眼角便不由自主地滑下一滴泪珠来。
李遥忽而靠过来,用柔软的唇将那滴泪珠轻轻吸掉。他炙热的气息轻轻地呼在她的鬓边,温柔又宠溺:“然然,我们成亲可好?”
泪珠滚滚,濡湿了她鬓边的发丝。
何悠然又想哭又想笑:“李小四,我这副样子,怕是时日无多了,你可要想好了。”
话音才落,她的唇瓣便被柔软堵住,男人的声音中带着誓与悔:“这一回,无论生死,我不会再让你孤零零的了。”
苏云落被带回房中时,一张脸儿气鼓鼓的,十分不高兴。
顾闻白主动将自己的手掌伸出来,让她啃,苏云落也别过脸去,不屑一顾。
咏春咏梅怯怯地站在门外:“大爷,太太昨儿便滴水未进,您看……”
太太忽而被大爷锁在房中,不吃不喝。之前大爷对太太那般宠爱,忽然将太太锁起来,还不准她们送饭与太太。唉,这男人的心,如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以前她俩私底下还要以大爷为标准觅郎君呢,如今还是自己存多些银钱好傍身罢。
顾闻白哪里省得两个小丫头心中的弯弯道道,闻言只道:“替太太端碗粥来。”
饿了两日,竟然只给一碗粥。两个小丫头替太太抱不平,进了灶房,也不管大爷的命令了,往食盒里拣了一碟拌鸡丝,腌王瓜。若要旁的也没有了,外头流民暴动,没有一家商铺敢开门的,更别提平日里挑着自家种植的时蔬到镇上来售卖的农民了。
见两个小丫头提了食盒走,辛嫂子坐在一旁,叮嘱自己的儿子明福不要浪费食物。自从流民来了,大爷便吩咐她将明福带过来在折园住着,倒是解了她的后顾之忧。
但昨日大爷吩咐熬了粥又蒸馒头施舍给灾民,他们自己的余粮倒是不多了。辛嫂子盘算了又盘算,若是流民再盘桓下去,再过几日,他们怕是也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张三娘进来了,心不在焉地掀开米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