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重视温侯吕布,还是袁绍势中重臣倾轧?
陈宫笑颜道:“吾询问过降卒,听闻东平陵一战之后,沮授去了幽州,麴义则被袁绍安置去了渤海;待到高唐一战之时,田丰曾令其赶赴平原参战,可这麴义却违令不尊,留驻渤海就是不出。此事为袁本初听闻之后,才被右迁至安德来。”
汉右尊左卑,故将升官称为右迁,左迁则是贬职的意思。
但现在温侯吕布乃是“左将军”,军中以左为尊,右为卑下。所以左迁、右迁实际就是相反的意思,左迁是升官,右迁是贬职的意思。
麴义可是难得的大将,虽然说有些桀骜不驯。
陈翎心中思量着,能否将麴义劝降过来,乃向主公吕布进谏道:“可派人前去招降过?”
温侯吕布点头,说道:“麴义遣回使者,并言及道,且等三日。”
陈翎呵呵一笑,与陈宫双目相触,皆知晓对方明白麴义为何如此。
三日可以发生很多事情的,譬如说眼前平原城池是否会被吕布攻陷下来,或是邺城的袁绍能否在城外与曹操的决战中胜出。这些事情的结果如何,都会对麴义造成巨大的影响,引导着他是否做出投诚的决心。
明白了这些情况之后,陈翎暗忖着平原城现在守将乃是审配审正南,心中不由得对麴义起了厌恶之感,如此人物,实在有些令人不耻。
相较之下,审配审正南,可是一相当忠贞不屈的人物。
在另外一条历史线上,袁绍官渡决战之前,审配恃其强盛,力主与曹操决战。官渡战败之后,审配二子被俘,反因此受谮见疑,幸得逢纪力保。袁绍病死,审配等矫诏立袁尚为嗣,导致兄弟相争,被曹操各个击破。曹操围邺,审配死守数月,终城破被擒,拒不投降,慷慨受死。
临刑之前,审配言道:“我君在北!”
这样的人物,何等的忠贞不二,何等慷慨壮烈?
麴义与之相比,简直就是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明了麴义的打算之后,陈翎再无兴趣为麴义多言什么,陈宫不会让他多等三日的,主公吕布同样如此,明日肯定会攻击安德城池的。
周泰一万军卒,郝萌、韩猛、许褚三人的军势会让他明白,在大军攻城面前,他麴义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他麴义有的是投降或者弃城而走的抉择。
陈翎回至营帐,夏侯恩、曹性两人上前,问向陈翎道:“明日可是要攻城?”
陈翎不便透露主公吕布,军师陈宫未下的命令,只是摇头言道:“我只是交付了下兵权,并不知晓明日是否会攻城。你俩下去好生休息罢,不必看觑于我了。”
陈翎如此说道,夏侯恩、曹性两人跟随陈翎,侍奉左右也算不短,明白了他的意思,乃接连告退,准备次日征战事宜。
陈翎躺倒在营帐中,暗思道,自己乃是文臣,不必上战场厮杀,按说可谓是毫无负担,可不知怎的,心中却有股惴惴不安的感觉。
陈翎深思其中,麴义骄纵异常,兵皆骁锐;审配乃是深谋远虑之辈,岂会坐守平原城,而看主公攻城拔寨而不闻不顾?
此中必有诈!
陈翎心虑及此,再思道,麴义性情与主公吕布相仿佛,皆是恃才傲物之人,岂会在如此时刻,向主公吕布委屈言及,且等三日?
呵呵…好一个瞒天过海!
陈翎正想到此处,忽听闻左右来报,言道:主公有令,为防今夜有敌袭营,不得解鞍卸甲,枕戈待旦,随时待命!
陈翎轻笑一声,原来公台早有准备。
陈翎遂不为以念,裹覆着被子,直接睡下。
时至三更,营帐外喊杀声震天而起,火光映红帐帷,陈翎脸朝着上,双眼紧盯着帐逢,仔细倾听着外间的声响。
数人的脚步声传进,有人急切问道:“大人,无恙否?”
陈翎“嗯”了声,回道:“若无主公传召,不必禀我。”
陈翎听清这几人乃是他的护卫,非是他人,因此毫不着急。更兼躺倒在榻,万事有主公吕布、军师陈宫做主,心中可说是毫无忧愁之感,因此才说了这么一句。
那人答应了一声,便率人守候在帐外,提防袁军突袭攻击。
这样的喊杀声,整整闹了一整夜,吵得陈翎根本没有睡意。
次日凌晨时分,主公吕布忽派人前来唤陈翎过去,支持军中大事。
陈翎一愣,这是为何?
穿衣披甲,在夏侯恩、曹性的护拥之下,陈翎来至主公温侯营帐外,见满满一圈人,主公吕布,军师陈宫,大将周泰、许褚、郝萌、韩猛、吕玲绮等皆在,都双眼痛恨着盯向陈翎。
此时陈翎若是还不明白,那就是装疯卖傻了。
陈翎苦笑,先向主公吕布一拱手,然后团团向诸将一一作揖,歉声道:“有劳诸位,剩下的就交给我罢。”
听得陈翎承诺下来,众人一一向主公吕布告退,然后回各自营帐休息去了。
待等营帐中剩下吕布、陈宫等几人之时,吕布向陈翎言道:“昨夜,审配、麴义两人帅大军攻袭某大营,虽为公台识破计谋,设下埋伏,占了地利之势,击退来军。但来敌甚众,未能伤及筋骨,残余部从还有数万,子仪,…”
不等主公吕布继续说下去,陈翎已然明白吕布心思,乃说道:“主公,务必放心,有我翎在,必不会让其攻入大寨之中!”
吕布颔首点头,转入后面前去休息了。
吕布一走,陈宫上前向陈翎交代道:“一夜交战,我军伤亡在三千余,而袁军约近万人,…”
陈翎讶然,说道:“公台,伤亡为何这般悬殊?”
陈宫叹了声,解释说道:“在进军河北之前,主公原本担心我势乃是新成之军,不能敌袁绍,可从昨夜袭击而来的袁军士卒来看,其实他们才是真正的新卒!”
陈宫这么一说,陈翎大概明白了些什么,问道:“难道说,…”
陈宫点头,说道:“不错,应该是这样。袁绍将那些老兵劲卒全部遣往邺城了,留在此地的全都是些最近新招募的士卒。”
陈翎问道:“麴义一部如何?”
陈宫说道:“麴义自从东平陵一役之后,在他麾下,已经很少有劲卒了,大都差不多与审配一般,也是急募而成的军伍。”
陈翎叹道:“先登之士不再!”
界桥之战时,袁绍亲自领兵迎战公孙瓒,两军在界桥南二十里处交锋。公孙瓒以三万步兵,排列成方阵,两翼各配备骑兵五千多人。袁绍令麹义率八百精兵为先锋,以强弩千张为掩护,他统领步兵数万在后。
公孙瓒见袁绍兵少,下令骑兵发起冲锋,践踏敌阵。麹义的士兵镇静地俯伏在盾牌下,待敌骑冲到只距离几十步的地方,一齐跳跃而起,砍杀过去;与此同时,千张强弩齐发,向白马义从射去。公孙瓒措手不及之下,全军陷入一片混乱,骑兵、步兵都争相逃命。麴义的军队则越战越勇,临阵斩杀了公孙瓒所署冀州刺史严纲,斩杀千余人,又乘胜追到界桥。
公孙瓒企图守住界桥,但再次被打败了。
麹义一直追击到公孙瓒的驻营地,袁绍命令部队追击敌人,自己缓缓而进,随身只带着强弩数十张,持戟卫士百多人。在距离界桥十余里处,听说前方已经获胜,就下马卸鞍,稍事休息。
这时公孙瓒部逃散的骑兵二千多突然出现,重重围住了袁绍,箭如雨下。别驾田丰拉着袁绍,要他退进一堵矮墙里,袁绍猛地将头盔掼在地上,说道:“大丈夫宁可战死,岂能躲在墙后?”他指挥强弩手应战,杀伤了公孙瓒的不少骑兵,公孙瓒的部队没有认出袁绍,也渐渐后退。
稍顷,麹义领兵来迎袁绍,公孙瓒的骑兵才撤走了。
战后袁绍言道:“此兵孤之前行,乃界桥搴旗拔垒,先登制敌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