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翎接着说道:“公台兄虽有远虑,袁正甫却有近忧。”
陈翎心中苦笑,陈宫之谋确在自己之上。以己度人,若非袁忠老成持重,不敢冒险托付重兵于陈宫埋伏其后,自己这次肯定会全军覆没!陈宫与自己又不熟,有兵在手,岂会有放过这等良机,不歼灭自己一军,而是站起身来,跟自己胡扯半天的道理?
陈宫惊讶,想不到陈翎年纪轻轻竟然能够察觉到这些,袁忠为人如何,不以评论。攻城战无非就那几种,陈翎军少,日间无所得,再加上挖地道、造器械,不是短时能完成,只得一法,夜袭。就算今夜不来,他陈翎想取相城,还是会来的。
自己倒是很想将陈翎这一六百士卒给消灭了,但袁忠确如陈翎所言,本来城中士卒不多,分兵两处,担心守卒不够,抵御不了许褚攻城,只分给他二百弓箭手,二百弓箭手能作何用?陈宫只能徒呼奈何。
陈宫轻叹一声,问道:“你何时猜测出来的?”
“你不答!”陈翎回道。
陈宫不信,再度问向陈翎道:“就凭这?”
陈翎轻摇羽扇道:“就凭这当然不行,还得加上第二次不答。”
陈宫一脸见鬼的表情,陈翎叹声道:“公台诈我,难道我不能诈还于你?”
陈宫一怔,接着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子仪之急智,世所难见!”
陈翎第三次呵呵一笑,说道:“公台兄,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陈宫既然没有遮掩兵势如何,想来应该不会很多。自己一方,刚才乱射之中,约莫有近百士卒失去作战能力,相比之下,陈宫没伤到分毫,若是再起战端,两厢厮杀,借着黑夜掩护,刀盾对上弓箭手,陈翎自忖己方胜算应在六成之上,而他陈宫也不是没机会,至少有三、四成的把握能够与自己拼杀一战,尽没己军。但现在他陈宫却在此时站起身来与自己闲聊,呵呵…,陈宫,陈公台!其心异也!
陈宫收敛笑容拱手说道:“既被你识破,我亦无话可说!然则,为人臣子,当秉忠义之心;陈宫不才,枉费心机无数,不能将你擒下,已是失策;眼见相城即将陷落,不能救之,上不能报陶公,下不能安黎民,愧对诸公,子仪,设身处地,你会如何?”
陈翎微微一笑,说道:“我若是公台兄,自当降之。陶谦不能识人,袁忠此等庸碌之辈,仗着袁氏余荫,方为一郡之相;可叹公台虽有经天纬地之才,却不能为其所重用,我为兄不值,陶谦,非明主也!”
“反观我主温侯吕布,世之豪杰,国之栋梁,早年虽有行差踏错之举,然诛董以来,日思夜想皆为报效汉庭,其拳拳之心,日月可昭,天地可鉴!”陈翎接着劝说道:“公台兄,你若降之,我主奉先公必以心腹相待。公台兄,降于我主奉先公吧!”
陈宫默然无语,良久才道:“子仪不必再说,我意已决,就此作别,告辞!”说完,陈宫拱手远远致敬,率军而去。
这就走了?
陈翎心中哭笑不得,陈宫埋伏此处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然后聊了半天,这就走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未得其时,陈宫沉默良久,恐怕心中所思所想的是陈翎他还不够资格去招揽他,除非是温侯吕布亲至?
无暇他顾,城里头火光冲天,厮杀声还在传来,陈翎只能祈祷周泰能够撑到自己前去支援,击鼓为号,全军突击,冲,给我冲进相城去!
陈宫率二百弓箭手离开不远,回首相城,但见浓烟滚滚,耀明半边天,知是陈翎拿下相城只是时间问题,轻叹一声,对左右说道:“陈翎此人临机制变非等闲,观其举止,沛国郡早晚落入此人之手。”顿了下,接着道:“事到如今,汝等可于外休息一晚,待到天亮,再回去,他是不会为难汝等的。”
有人问道:“我等跟随大人而来,如今大人为何弃我等而去?”
陈宫笑而答道:“我已无脸回徐州见陶公,准备回乡务农赋闲,汝等可愿跟随?”
众人不答,未几散去,等到天明,听从陈宫建议,回至相城去了。
陈宫自此下野,去向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