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欢一怔,举着刀的手忽然无比沉重,嘴边扯出一丝牵强的笑,她故作自然地将叉子上的食物送进自己的嘴里。
向来喜欢的马苏里拉芝士的味道,此时却仿佛失了浓香,味如嚼蜡。
“你知道吗,”她笑着扯开话题,“听说披萨是因为马可波罗在中国吃了一种葱油馅饼,回到意大利后无比怀念,于是让一位那不勒斯的厨师尝试着做这种饼,结果却怎么也无法把馅料放到面团里,然后他们就放在面饼上面,所以后来披萨就从那不勒斯开始流传开了。”
李乔看着她一个人在那说话,对她的故事丝毫也不感兴趣,扔下手中的披萨,擦净手,把桌旁的一份报纸丢在她眼前。
冷欢拿过来,默默地打开浏览。
跃入眼帘的是一张大幅照片,熟悉的面孔,郎才女貌。
华人界未来教父,法国餐饮大亨之女―很好,门当户对,交相辉映。
Beengaged.
简短的两个词,念出来,只需花一秒半,却要用一生的力气。
第一次希望自己从来不懂英文。
照片里的背景,是她那天站了许久观望的广告牌。彼时,他们在马路的另一边,怎么才没几天,他们就走到了街的对面?
记得当时她问他,叶老板需要买戒指吗?
她想了好久当时他为何突然沉默,如今总算明白。
放下报纸,她有些奇怪自己居然还能微笑,“你什么时候也喜欢看这八卦报刊了?”
“笑得真难看。”他一针见血,“你应该明白,若是假的,他绝不可能让消息有机会见报。”
“我没说是假的。”她放下刀叉,拿起剩下的披萨咬了一大口。
“冷欢,”他已然动怒,“他不是你可以应付的对象,你别傻了。”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她猛地打断他,目光冰冷。
刀山也好,火海也罢,若当事人乐在其中,旁人又何须代为担忧?
披毛戴角世间来,优钵罗花火里开。
这世上,从来没有不伤人心的爱情。
因为自己喜欢的人不爱自己,就要怨天尤人恨之入骨么?谁说单恋一个人就不是幸福了。
只要他总是淡然的声音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她的心就会跟着飞扬,只要那双幽邃的棕眸稍稍掠过晦暗的波纹,她的眉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蹙起。喜怒哀乐,皆因他而起,若沉溺于一个人的怀抱,也必定是他给予了自己温暖。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正如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指着胸口,她轻轻一笑道:“这颗心本就不完整,能装多少幸福就装多少。”
李乔盯着她,目光凌厉,“它不完整,你就要破罐子破摔么?若你不知珍惜自己,又如何让别人珍惜你?”
看见她脸色一白,他口气软了下来,“我希望你可以像别人一样,公平地去爱,你这样,对自己太残忍。”
―也对我残忍。
最后一句话,藏在他心里,没有说出来。
冷欢低下头,洁白的盘子上溅上了一滴水珠,在壁灯下闪着光。
一个精致的水晶杯放在她的面前。
递上一张纸巾,李乔指着杯中的甜品,轻声问:“知道它的意思吗?”
她点头,喉咙微哽。
Tira,提,拉。
Mi,我。
Su,往上。
Tiramisu,带我走。
需要带走的,不只美味,还有爱和幸福。
只是,谁来带她走?又去向何方?
清亮悠扬的声音自对面坚定地传来,“只要你开口,我就愿意。”
她错愕地抬头,望进一双温柔的黑眸里。
凌晨一点。
风从微开的窗户里吹进来,纱帘轻轻飘起。
朦胧的月光泻在床上,笼住被子里蜷缩的身影。
他伸手拨开那几缕轻柔的卷发,一张年轻娇艳的面容跃入眼帘。
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轻蹙。
棕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俯身吻住她的唇。霸道的探索挟着灼人的气息惊醒了她,她睁开眼,对上熟悉的双眸,意识尚未清醒。他却紧紧地盯着她,托住她的后脑,更深地吻下去。
许久,他放开她,她大口地喘着气,却发现他颀长的身躯再度压了上来,她情不自禁地抱住他,触手却是灼人的肌肤。
她惊愕于他不同寻常的急躁,刚想开口问,他却骤然挺身将她的惊呼吻住。沉睡的身体尚未彻底被唤起,她蹙眉,艰难地容纳他悍然的动作。渐渐地,他在她身上燃起燎原大火,她无助地几欲落泪,忍不住求饶……他却毫不留情,一次又一次逼着她沉沦。
激情退去,她趴在他的胸膛上,右手无意识地在那片平滑的肌肤上画着圈。
他拿起床头的七星点燃,放到唇边,然后皱起眉道:“怎么还是抽这个?真难抽。”
她知道他厌恶其中的薄荷味,轻轻一笑。
她喜欢,因为这凉薄的感觉似他。
“你今天……怎么了?”她终于忍不住,缓缓地问道。
他的身体微微一僵,捉住她调皮的手,放回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