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欢好奇地看着旁边的饭店,一一念过去。
金龙轩、翠亨屯、梁山好汉……冷欢不由得眉开眼笑,“就只有中华美食能弄出这么多名堂,八大菜系还没凑全就这么大阵仗,不像鬼佬,千百年都面包、牛奶,都不知进化。”
她回头看见某人脸上似乎有些挂不住,随即想起他有一半的蛮夷血统,便尴尬地一笑,凑过去挂在他胳膊上。
“别乱跑。”他轻斥,“走散了怎么办?”
“我会一直站在这里等你。”她哀怨地说,“一直等一直等。”
“我不来找你,你等有什么用?”
她扁嘴,半真半假地嗔怪道:“枉我对你一片痴心。”
“哦,痴心?”他笑,“在哪里?让我看看。”
说着,手便往她领口探去。
“喂!”她慌忙避开他的魔爪,正要数落,旁边有人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句“叶先生”。
她转过头,看见几个人站在身前,对叶听风鞠躬。
他淡然颔首道:“走吧。”
冷欢规规矩矩地跟着他走,到了街尽头拐进一个巷子,里面居然别有洞天。
古香古色的宅院,雕栏玉砌,水榭楼台,却是江南水乡之色,苏州园林之风。
直到看见回廊里有几个金发碧眼的老外拿着酒杯相谈甚欢,冷欢才知这一切不是幻觉。
看来这院子里住的是念旧之人。
刚跨进大厅,便有人迎了上来,“听风回来啦。”
眼前是个温婉如玉的女子,虽年过半百却眉清目秀,微笑似春风拂面,不失精致的容颜可窥昔时绝代风华。
“郑姨。”叶听风难得地温暖一笑。
“你走了几个月,我就觉得跟好几年似的,你义父也是,他嘴上不说,心里是很挂念你的。”
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冷欢身上,顿时笑逐颜开,“还知道带个人回来,长进了。”
冷欢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却上前拉住冷欢的手,转身对叶听风道:“你快去,他在书房等你。”
叶听风淡笑着看了她们一眼,转身离开。
冷欢郁闷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微恼―她还云里雾里呢,他居然扔下她不管。
硬着头皮,她向那个女人微笑点头道:“郑姨你好,我叫冷欢。”
郑姨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小姐姓冷?”
“嗯。”冷欢点头。
郑姨随即微笑道:“这一冷一热的,名字倒是别有味道。大概冷小姐本人也是耐人寻味,才会让那个眼高于顶的孩子另眼相看。”
冷欢听见她对叶听风的形容,不由得失笑道:“郑姨叫我小欢就好。”
“我叫郑闲歌。”郑姨边回答边带她往二楼走。
“咦!”冷欢惊讶地轻叹,“郑姨的名字与老先生的真是凑巧―独酌劝孤影,闲歌面芳林。”
之前听叶听风提到,他本姓陆,老先生叫叶独酌,他便随了他姓,以报答他养育栽培之恩。
郑姨一怔,面露欣赏,“倒是好多年没遇到能发现这巧合之处的人了,在这地方,国学本就难以发展,当今的年轻华人,都是洋派作风,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实在难得。”
冷欢笑道:“我幼时被父亲逼着读诗练字,后来居然也就成了自己的喜好,不过也只是皮毛而已。”
上了二楼,迎面的墙上挂了一副字。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冷欢忍不住赞叹:“飘若浮云,矫若惊龙,这行书的功夫绝非一般。”
郑姨不由得微笑道:“这是二爷的字。”
见冷欢疑惑,她解释道:“独酌家中排老二,出来闯荡后大家就一直都称他二爷,连我自己也叫惯了,改不过来。”
冷欢点头,跟着她继续往前走。
进了一个房间,冷欢环视四周,房内布置得清静幽雅,却又不失大气。
“这是我和二爷的房间。”郑姨笑着看她,从衣橱里拿出一件衣服来,“一会儿有晚宴,听风把你交给我,定是要我帮你打扮打扮。你看这件旗袍可好?”
冷欢这才仔细打量她手中的衣服,月白色的旗袍,袖口和襟口都绣着粉紫的梅花,格外优雅秀气。
她微笑点头道:“真是好看,比那些老外的晚装不知漂亮上多少倍,有劳郑姨费心了。”
“客气话。”郑姨笑着摇头,“不过是旧物而已,当初二爷送给我的六十岁生日礼物。”
“郑姨已过六十了吗?”冷欢又是一惊,不置信地望着眼前姣好的容颜。
郑姨微笑道:“我今年六十八,二爷都八十了。”
冷欢惊叹:“真是看不出来。”她将手中的旗袍推回,“这么多年您还将它保存得崭新如初,定是极为珍贵的,我不能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