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阿哥?你在总署任职,近来西洋各国于我大清战败日本,可有什么议论吗?”
“有的。”载滢立刻答说,“儿子近来听闻,京中各国公使衙mén纷纷传言,中日海战结束之后,即将开始和平谈判,日本已经托请英美德法等国出面调停,日本天皇和内阁共议之后,愿意答应中国一切条件,只要能够停止战争。”
这个消息让皇帝有些惊讶,若是这四个国家真是答应为日本调停的话,朝廷中请求停战的声音只怕又要甚嚣尘上了。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办?依旧不准吗?和日本进行海上对决,西方各国在日本的利益不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而一旦登陆作战,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些外国商人,胆子最大也最小,受战事影响,经济利益一落千丈,到时候,会不会出现极坏的后果?
他沉思良久,忽然问道,“二阿哥,依你多年在总署任职所见,我大清若是一意将战事进行到底的话,西方各国会不会就此出兵干预?”
“儿子想,即便如此,我大清也毫不惧怕!”
皇帝给他的话逗笑了,“怕不怕是一回事,有没有这个必要是另外一回事。阿玛是在问你,他们会不会出兵?”
“若是儿子看来,不会。”
“可有说乎?”
“我大清和日本的争斗,只是亚洲之事,且不论西洋各国距离此处有千万里之遥,远途攻击,后援难济,战事一旦开启,若能在一两个月内解决便罢,一旦不能,则必将被拖入这一汪浑水中,再难自拔。”载滢答说,“这犹是海战一途,即便海军得胜,陆上又当如何?儿子怎么也不相信,西洋各国会为了亚洲两国的战事,派遣陆军部队登陆日本,偏帮一方。”
“……儿子这数年来和西洋国人多有往来,其中不乏在国内领军之人,听他们说,和我大清开战,是最令人惧怕的一件事。”
“哦?”皇帝大感好奇,“这又是为什么?”
“其一是我大清地处东方,不论风俗、民情,乃至文化都迥异于西方;平日里还好,一旦遭遇战事,兵士在战场上拼命搏杀,不死不休的风格,在西方人看来,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在西方,若是实在不能取胜,暂时投降,保存实力并不会被人认为是不可接受的事情;但在东方,……”
皇帝打断了他,“投降是最不能为人所认可的一件事,是不是?”
“是!”载滢声调逐渐提高,朗声答说,“因为兵士心中都报有这等为国热情,故而东西两国相会于战场上,从来没有西方人可胜过东方人的先例。”
“嗯,”皇帝若有所思的深深点头,心中不时盘算开来,咸丰二十八年,载湀都已经是二十四岁的大小伙子了,载滢、载滪几个更是历练多年,也到了可以逐渐起用的时候了。他正要开口,又咽了回去,此事暂时还不必急,一步一步来吧。
几个年轻的阿哥退出去,立山又一次递牌子进来了。六月初,为蔡寿祺上折子参劾他和肃顺这一对宝,让皇帝很是发了一番脾气,最后让立山捐资四百万两银子充为军用了事——立山虽然素称豪奢,凭空少了这么一大笔银子,还是ròu疼得紧,他不敢埋怨皇帝,便把火气都撒到蔡寿祺身上,甚至连他的座师——任职左都御史的翁同龢,也给他恨上了。
肃顺对他这种鼠目寸光不以为然,蔡寿祺身为御史,有风闻言事之权,更不必提翁同龢岂是好得罪的?他是皇帝信重之辈,虽然论及帝眷不及自己二人,但论及国政正事,肃顺深知,自己和立山加在一起,也抵不过翁同龢在皇帝心中的分量的。“你啊,别总想着你那点银子,有皇上在,你还怕银子赚不来吗?”
他这样劝自己的拜弟,“要我说,亏了点银子,把皇上心中的火气nòng平,你还得烧高香哩!”
“大哥,不是兄弟善财难舍,四百万啊,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没了?都换成银元,扔到金水河里还有响呢!”立山委屈的大叫,“其实,当天要是大哥您说句话……”
“呸,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肃顺用力啐了他一口,“照你这样说,倒是我在皇上面前没有为你进言了?你知道不知道,蔡寿祺这一次上折子,要是不把我也扯进去,今儿个我就得到天牢去看你了!眼光放远一点,皇上最恨贪墨,这一次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能有你的好?”
立山看他真的动了怒,不敢再说。回到自己府中,越想越觉得恼火,总得想个什么办法放他一支冷箭,才好出一口xiōng中的恶气!在脑子中想了半天,终于给他想到了一件事情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