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连生倒了脏水,又去打了半盆水端进屋,在外间给碳炉加了几块煤,又把几件衣服翻转了一下。生了炉子,晾衣服朝炉子的一面干得快,翻一翻,能够让衣服更快干燥。
他甚至涮洗了拖把,又拖了一遍地,看一圈,再没有什么活儿,这才推开门,走进里屋。
凌城燕没有如他所想的,已经睡下,而是穿着整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书。
王连生动作微顿,状似不经意道:“还没睡呢!”
凌城燕眼皮都没抬,淡淡嗯了一声。
王连生走进来,弯腰看了看床上睡熟的小石头,轻轻清了清嗓子,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在床沿坐下,轻声开口:“刚才我和你说,石头昨晚哭了一场,刚开始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问也不会说……恰好邢参谋来了……又请了刘大姐和林大姐过来……”
听他从头说起,凌城燕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催促,一直沉默耐心地听着。
直到,王连生艰难地说出:“……孩子棉裤里有好几个槐树刺。”
本来安安静静的凌城燕猛地抬头看过来:“哪条棉裤?”
小石头半岁之后,凌城燕和小雨都定时把尿,小石头养的习惯很好,尿布用的渐渐少了,也很少尿裤子。
少尿裤子,不代表不尿,所以,凌城燕给他准备了三条薄棉裤,两条厚棉裤,以便拆洗。
不论贫富,她无法接受孩子浑身尿骚味儿。
这些棉裤,有大伯娘大堂嫂她们做好了托人捎过来的,小喜也给做了一身棉衣棉裤,还有凌城燕在这边花钱找裁缝做的,拿到手之后,凌城燕都会细心地摸一遍,确定不会有不安全因素,才会给小石头上身。
是以,她很意外,小石头的棉裤里怎么可能会有槐树棘刺?
王连生张着嘴片刻,突然垂下了头,声音艰涩:“我回去了一趟……”
凌城燕瞬间就明白了,出问题的棉裤就是王连生‘回去一趟’带回来的,谁给的,答案昭然若揭。
“娘……她说,当初和你有些误会,让你和家里生了嫌隙……还说一直想过来看看,就怕你还没消气……”王连生说着说着,脸上的痛苦褪去,浮起一抹自嘲的苦笑来。
亏他还动摇过,甚至想过,想法子劝一劝凌城燕,终究是一家人,不能真的翻脸成仇。
没想到,是他想的太美好了。
凌城燕默默看着苦笑的男人,淡淡开口:“我没给你说,大伯和大伯娘他们大概也没给你说吧?”
王连生抬头看过来,目光茫然。
“所谓的误会,就是王莲花与周秀英、王莲香合谋,把小石头卖掉。和我商量不通,周秀英带着邵大荣就像制住我,然后让王莲香抢孩子……她们所谓的误会,就是趁我不在家,抢东西打孩子,要不是小雨拼命护着,你能不能见着小杏和石头还难说……呵!”
凌城燕说着说着,突然有些了然无趣,直接起身挥手:“行了,你出去吧。”
外间屋的小床铺好,王连生睡了好几天,凌城燕出车,王连生要照顾小石头,才搬回大床。
行了,这会都不用再费事了,现成的小床。
王连生讪讪地站起身,想说什么,又觉得没脸,张了张嘴,就挤出一句话:“是我错了,是我对不住你们娘儿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