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听取工人梁果夫、王石头改善竹升面的建议后,于氏父子小吃摊的生意好转起来,光临的食客也与日俱增,小吃摊也成了东濠涌热闹的的一部分,每日小吃摊小锅里的汤水都沸腾不止,飘散出的香味弥漫整条窄道,连水上游动的小艇上的小贩也时不时地要点些美食,于连宗将盛着粉条或面条的碗递给坐在小艇上的小贩,小贩吃完喝饱后将钱和碗一起送回。于连宗在来回呈递客人美食的空隙中一点一步学会了各种小吃美食的制作,有时候看着父亲大汗淋漓,忙不过来,就代替父亲为食客做出各种美食,诸如竹升面、干炒牛河、牛腩粉等,双手快速变换,动用各种食材,很快就能做出来,且味道不比父亲的差。父子轮番上阵制作美食,于连宗稍有疏漏之处于大海都会指出,于连宗也用心记着。于石弓欣慰地点点头,认为于连宗有学厨艺的天分,从小吃到各种菜肴,如果都精通这些厨艺,以后就能干出一番事业。
正当于石弓寻思着以后开一间小饭馆,手把手教于连宗学烧菜的时候,一位穿着简朴,但满脸财气的中年男子点了一份竹升面,于石弓很快做好,于连宗恭敬呈上来。中年男子看了一下清黄的汤汁,眼睛一亮,点头赞赏,随机用筷子吃了一下面条和一块云吞,对于氏父子高兴道:“老板你们做的竹升面真不错,面爽脆弹牙,韧性十足,汤头鲜美无比,云吞口感润滑,这味道绝对比这前方窄道拐角处的那家面食店好。”说着他指了指窄道前方那家面食店的方向。于石弓微笑道:“这位老板真是过江了,我父子俩做的是小本生意,不敢跟前方的大家相比。”中年男子打量了一下他们简易的厨具和食材,淡淡道:“老板你为什么不给小吃摊打一个名号呢,要知道在广州想要把生意坐稳做大,每一个名号是不行的。”于氏父子相互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建议好,于石弓道:“看这位老板必定是熟知广州生意行情的大亨,多谢您的建议,我明天就挂一个名号。”中年男子呵呵一笑,似乎要掩饰什么,继续吃面,于石弓也不好意思问下去。到了晚上收摊的时候,父子俩坐在自家的小吃摊吃饭,于石弓饮了一口小酒,面色微红,道:“宗仔,你觉得那位点竹升面的中年男子怎么样?”于连宗想了想,道:“虽然穿的普普通通,但看起来是个大老板样。”于石弓嘿嘿一笑,道:“肯定是个深藏不露的大老板,你我父子俩也要有他那般志气,不能仅靠一个小吃摊维持生活。”于连宗好奇道:“阿爹,那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于石弓夹了一口菜,眯起眼道:“现在挣来的钱刚好回本,接下来就要筹钱,开一间像拐角处那样的饭馆,你好好学你阿爹的厨艺,学会烧菜。把馆子做大做强,懂不懂!”于连宗转了一下眼珠,笑嘻嘻地点点头,又道:“阿爹,你说要给饭馆起个什么名号?”于石弓忽地记起起名号的事情,沉吟一会,道:“你陪仁江少爷念过书,也识得几个字,你看看起什么名号好?”于连宗抬起头想了一下,道:“那就叫于记。”于石弓点点头,觉得不错,摸了摸于连宗的脑袋,给他倒满一杯酒,同儿子一同干杯,于连宗还不会喝酒,但不敢违拗父亲,硬着头皮喝下去,舌头火辣辣的,差点没让他把酒吐出来,于石弓看了哈哈大笑,道:“出来混,懂得喝酒是必须的,这以后还有很多东西你必须去学。”于连宗赶紧喝了一口水,点点头。
第二天于石弓很快挂起了“于记”字样的小招牌,为了尽快筹钱开店,他想出一个办法,到了晚间八九点广州人食欲最盛的宵夜时分,让于连宗就挑着两个大扁担,一个扁担放着小火炉和锅汤、另一个扁担放着食材和碗筷,走街串巷做小生意。起初于连宗不大愿意,觉得挑着担子到处叫卖,在同龄人面前很是丢脸。于石弓生气了,骂道:“你又不是什么富家公子,你都十四岁了,有什么见不得人吗?”于连宗纠结一下,勉强答应,其实他是怕撞见了小红等人,不好意思在他们面前叫卖。白天时候,小吃摊依旧有许多人光顾,窄道拐角处的那家小吃店眼红了,觉得是石拱桥旁的那家“于记”小吃摊抢走了大部分客人,当下请来一些当地黑帮人员,威胁着让于石弓的小吃摊两天内在这条窄道消失。于石弓不敢招惹这些地头蛇,连连躬身点头,于连宗则怒视这些黑帮人员,要不是父亲按住他,他肯定拿起厨刀跟他们干起来,凭什么让他们走人?于石弓苦着脸,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人眼红我们的生意,我们就搬到别处做好了。”于是两父子把小吃摊搬到了窄道末端的一处偏僻地方,但已经熟悉这里的美味的食客也愿意费多几步路走过去消费,小吃摊的生意差不了哪去。一个没有星月的夜晚,于连宗挑起了扁担,开始沿街叫卖,于石弓预感会下雨,让他带上一把伞。于连宗忽然记起了之前小红给自己的伞,当下拿起那把伞,想找个时间送回去。就这样,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挑着与他不搭配的两个扁担,“嘀嗒、嘀嗒”敲打手中竹板,走街串巷叫卖小吃,只望多挣几个钱,每当有人家喊着来一碗的时候,于连宗高兴地停在食客面前,熟练地呈上一碗美食,等对方吃完付钱后又寻找下一个食客。当然像他这样做小生意的挑担小贩还有很多,所以每到晚上小街小巷里都传来了“嘀嗒”的竹响声,馋嘴的人们都会出门喊住他们,享受一番美食。于连宗已把东濠涌周遭的路熟悉了一边,等走到了“叶氏武馆”时,他欢喜地看了一下门口牌匾,将扁担放在一旁,手握那把油纸伞,寻思着等下该怎么对话,当然他不想让小红他们看到他挑担的样子。他朝门口伸出手,犹豫一下又缩回去,但最后还是鼓足勇气敲了一下门,院里传来一个少女的清脆的声音。于连宗本来还不害怕,情绪镇定,但听到是小红的声音,意识小红要出来见他的时候,双腿有些发抖,恨不得马上把伞放到门口,挑着扁担赶快走人。
在他还做决定的时候,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小红一见是于连宗,双眼亮了起来,笑盈盈道:“我说是谁,原来是宗仔你,那么有空,来武馆做客。”于连宗见到笑容满面的她,紧张得木偶似地摆摆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这是你给我的伞,上次忘记让猪荣带回去了。”说着把伞递给小红,小红楞了一下,随后“噗嗤”一笑,露出雪白细齿,道:“我们武馆的伞多得很,这把伞就送给你了。别傻站这里了,快进来吧。”于连宗稍微镇定些,把伞塞进她的手中,退后一步,道:“不用了,我还得忙其他事情。”“其他事情?”小红那双好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这时于连宗像是一个痴呆的人,毫无保留地指着旁边的扁担,脱口道:“我还要卖竹升面。”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不已,之前说好不能让小红看见和知道的。小红走出门,看了一下停留在暗处的扁担,有所醒悟,嫣然笑道:“原来经常在门外叫卖的人是你呀!”于连宗尴尬一笑,傻傻道:“没、没有,今晚是我第一次路过这里,我没有喊出声。”小红白了他一眼,假生气道:“嚯,这么老实说出口,原来不想让我们吃到你做的美食呀!你真够意思啊!”于连宗的脸火辣辣的,他也想不到自己怎么会突然变成另一个人,老老实实地把不该说的话说出来。小红看他一脸窘样,不仅抿嘴一笑,于连宗看她那梨涡一笑,觉得心头有一丝美妙的东西掠过,当下把扁担挑过来,要请她吃一碗竹升面,小红笑道:“你这小子真会贿赂我,知道我喜欢吃宵夜。”
两人的对话引来了屋内的人,这时大屋内走出三个人,小红对着其中一个中年男子恭敬道:“师父。”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白衣,一脸慈祥,身材精瘦,没有威严气势,但平常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气度非凡,是个深藏不露的人,他朝于连宗和蔼一笑,他身后的猪荣和蛇尾认出了于连宗,连忙打声招呼,于连宗被这阵势吓着,恭恭敬敬微笑点头。小红向于连宗介绍中年男子,笑道:“这是我们的师父,叶问先生。上次他没回来,这次你能有机会见识这位大高人了。”说完冲着叶问一笑,叶问笑骂道:“死丫头,在这位小兄弟面前吹嘘你师父我,看我打不打你。”小红对叶问扮个鬼脸,猪荣和蛇尾也偷笑着。叶问打量了一下于连宗,若有所思点点头,微笑道:“这位小兄弟是?”小红立即回应把上次于连宗避雨的事全盘托出,然后指了指伞,道:“人家心好,送伞回来。”然后对着于连宗俏皮道:“人家还说要请我们吃竹升面呢。”于连宗匆忙道:“是的,为了答谢你们当天给我的帮助,我特地送来了竹升面,希望你们不要拒绝。”小红又是“噗嗤”一笑,故意把“特地”两字抬高声调,于连宗自知在她面前撒谎了,脸红一阵、紫一阵的。叶问看出了小红在抓弄他,脸色一肃,对小红道:“人家那么好心送来宵夜,你怎么好意思让人家干站在门口。”小红脸红了一下,赶快请于连宗进屋,于连宗挑着两个扁担进屋去。于连宗在宽敞的屋内请叶问等人吃了一碗竹升面,四个人都连连赞叹做得好吃,于连宗呵呵一笑,出神地看着屋内的陈设,看来当天还没看够,看着那些兵器和木人桩,心里感叹着真是个神圣的练武之地,他虽然跟地主莫富贵的保镖莫家东学过一招半式的功夫,但疏于练习,现在也忘得差不多了。叶问看出了他的心思,淡淡道:“宗仔,怎么你对这些摆设的兵器感兴趣。”于连宗眼光从哪些兵器转到叶问身上,道:“没有,只是看了一下,这里真是壮观。”正值盛夏,于连宗穿着露臂的单衣,叶问看了一眼他的肩膀和手臂,笑道:“宗仔你是不是练过一些武功。”于连宗吃了一惊,道:“叶师父,你从哪里看出的,我确实练过一些三脚猫的功夫。”小红饶有兴趣说道:“宗仔你竟然练过武功,哈哈,快来和我比试一下。”于连宗连忙摇头道:“小红,别开玩笑了,我早就忘光了。”蛇尾高兴道:“那就来武馆练吧,我们师父肯定能把你教成一个绝世高手。”叶问微微一笑,道:“是呀,宗仔你有兴趣的话就来武馆,我可以教你一些武功招式。”于连宗知道这是客套话,恭敬道:“不敢瞒叶师父,我还要和我爹经营小吃摊的生意,向他学习厨艺,没时间练武。”猪荣笑道:“等你学成归来后到我们厨房当厨子,就可以一边练武一边烧菜,多好。”众人哈哈一笑,小红笑道:“猪哥就知道吃,难怪那么胖,练武都瘦不下来。”叶问点点头,道:“也是,人要在社会上立足,必须有一技之长,但愿你好好向你阿爹学习厨艺,当一个手艺高的厨子也是很好的。”于连宗身心受到鼓舞,恭敬笑道:“多谢叶师父鼓励,我尽量学好厨艺。”当下又聊了一下,于连宗以夜深了为由,挑着扁担走出大门走回去,叶问等人在门口目送他回去。
正当于连宗挑着扁担出门的时候,门口陆续有人急忙走动,还一边道:“快去三角市那边,于记小吃摊被‘百二友’那帮人砸了,还把人往死里打,哎呦,可惨了。”于连宗听到这句话后就像耳边打了几个惊天响雷,肩上的扁担自然掉落,两个扁担砰然着地,他睁大惊恐的双眼,自语道:“那不是我和阿爹的小吃摊么?阿爹现在被人打了!”随后哭了出来,叶问等人脸色大变,惊讶不已,尽情安慰他,问清楚情况后随他火速赶往于记小吃摊,当晚夜空一片漆黑,路上于连宗预感情况不妙,心在半空中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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