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绍禹温暖的大手的温度一缕缕传来,胜男只觉得自己已忍至极限,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伸出双臂,紧紧搂住梁绍禹的腰。
腰和肋间没有一丝赘肉,后背平滑得像是雕塑刻出来的弧度。可是她丈夫的后背不是这样的。
搂习惯了重病时单薄到肋骨根根分明的梁少游,胜男搂住梁绍禹的一刹那,梦醒般地睁开眼睛。
手指缓缓离开梁绍禹温暖的身体,最后,胜男一把推开梁绍禹,拼命眨一下欲哭的眼,猛倒退几步,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了满脸不自然的微笑:“喂?怎么了?你电影看多了吗?我只是同情那只海星星而已,你至于吗?”
梁绍禹怔怔地望着这个女人微红的眼圈和挤出的笑,一股强烈的征服欲排山倒海而来。
为什么这个女人没有被自己迷人的微笑倾倒?为什么,素日自己在所有女人面前都是魅力绝伦,今天怎么就王子变青蛙了?为什么这个女人明明没有那么坚强,却非要把压力全部施加在自己身上?
梁绍禹浅浅一笑,指着水族馆的一处:“胜男,看。”
“亲吻鱼!”胜男惊喜道。只见水族箱里,两只银色的小
热带鱼正嘴对嘴不停地亲吻着。
梁绍禹蹲下身,一双如篝火似的眸子盯着胜男的脸。
“下一个屋子是什么?”胜男躲开梁绍禹炽热的目光。
“去看看”梁绍禹梁绍禹缓缓挥臂。
“嗯?”胜男迷茫地瞪着大眼睛望着梁绍禹。
“走。”梁绍禹不动声色地微笑。
梁绍禹轻车熟路地打开水族馆的隐形按钮,门被打开,一开门,便有一股强烈的风沙呼啸而来,刮的梁绍禹睁不开眼睛。胜男已站在自己的面前,大臂一挥,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快到我身后!”
梁绍禹倒吸一口冷气,一把将胜男老鹰抓小鸡式地按进怀里,“无论你是金刚妹还是钢铁侠,男人永远是女人的避风港,你懂不懂?”
刚说着,风停了,胜男从梁绍禹怀中游鱼似的迅速滑出,盯着眼前的一派景象,情不自禁地张开嘴巴。
眼前,竟是真正的荒漠之地,沙子是真的,换句话说,两人来到一片小的沙漠。忽然,一阵温暖的口哨音乐如水般传来,像是午后一对情侣的花间接吻,又像是晚上如钩的月亮幻做+艘小船,朝着银河悠悠飘去。
胜男好奇地冲着那阵如盘旋在天空中的乐曲走过去。梁绍禹的唇角和眼梢挑起不易察觉的笑。
沙子踩在胜男的脚下,窸窸窣窣,胜男想起去年夏天,她曾带着延延和文文回孩子们的奶奶家,文文带着延延在沙滩上赤脚跑着,时不时会因踩到一个小螃蟹或者小虾大叫一声,一个浪花打过来,两个小家伙飞似的向岸上跑。
胜男干脆拖下会馆提供的拖鞋,挥开双臂,大步向前奔跑。
梁绍禹却信步沙漠,看见胜男抱着双膝坐在一个耸起的土丘上,走过去。前方是一个电视墙,乐曲从墙上裏裏传来。
梁绍禹慢慢坐在胜男的身边,富有磁性的声音从他喉中幽幽传出:
Moonriver,widerthanamileI'mcrossingyouinstylesomedayOh,dreammaker,youheartbreakerWhereveryou'regoing,I'mgoingyourwayTwodrifters,offtoseetheworldThere'ssuchalotofworldtosee
We'reafterthesamerainbow'send,waitingroundthebend
Myhuckleberryfriend,MoonRiver,andme(Moonriver,widerthanamile)
(I'mcrossingyouinstylesomeday)
Oh,dreammaker,youheartbreakerWhereveryou'regoing,I'mgoingyourwayTwodrifters,offtoseetheworldThere'ssuchalotofworldtosee
We'reafterthatsamerainbow'send,waitingroundthebend
Myhuckleberryfriend,MoonRiver,andme
胜男默默盯着电视墙上的如血落日缓缓下落,落入大漠中,孤寂凄清的大漠就升起一堵弯弯的月亮。
“月亮河吗?”胜男继续盯着电视墙上深蓝的天。
“对,《MOONRIVER》。”梁绍禹耐心解释。解释完毕,优雅而绅士气十足的歌声从他的唇间传出。
月亮河,宽不过一英里。
总有一天我会优雅地遇见你。
优美到让人心颤的口哨,伴着梁绍禹完美的歌声,在胜男的耳畔婉转。她恍惚间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时代,掏知了,打篮球,打男生,还有乘一叶小舟,飘向一个不知名的远方。胜男瘦削而坚毅的小脸上,慢慢地舒展出一个童贞的微笑。
梁绍禹亦是谦谦一笑,起身,微微欠身,挥起绅士臂:“小姐,愿意陪我跳一支舞吗?”
可是,胜男的笑容在脸上僵住了:“我……我,我不会。”
“没关系,跟着我的步子就可以了。”梁绍禹笑道。
胜男只得起身,在《MOONRIVER》的慢曲中,她的五根五指山似的手指和梁绍禹修长的手指交叉。
梁绍禹默许了这种手手缠绕的握手方式。
梁绍禹指导着:“横移,左二,前一,后一。”
踩脚,踩脚,再踩脚。
梁少游低头看一眼自己被踩的全是沙子的会馆的拖鞋,嘻嘻一笑:“没关系。”
“还是别跳了吧。”胜男擦擦额头的汗珠,内疚地坐在沙丘上,正在此时,蓝色月亮的屏幕突然变幻。
屏幕上,纽约第五大道上空无一人。
忽然驶过一辆出租车,下来一个穿着黑色晚礼服的窈窕女子,独自伫立在蒂凡尼珠宝店前,脸颊紧贴着橱窗,手中拎着一个牛皮纸袋,边吃着袋里的可颂面包、喝着热咖啡,边以艳羡的目光,观望着蒂凡尼店中的一切。
在大漠中看电影《蒂凡尼的早餐》。看着奥黛丽?赫本在
窗边唱歌时,胜男忽然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胜男腾地从沙丘上站起:“我要回去了。”说完,撒腿便跑。胜男一面向自己的房间奔去,一路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让她强烈抗拒着,终于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进门却被别人骂了:064 “卓胜男,你大爷!”
胜男迎面一看,不是别人,却是西装革履地坐在床上搂着延延的家琪,家琪的小眼不大,满眼焦渴,一如做好饭等妻子归家的好丈夫。
“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你和那个四眼田鸡去哪里鬼混了!”延延被他抱在怀里,睡得迷迷糊糊的。
“干吗骂我?延延睡了,你别乱吵他。”胜男说。
家琪单手抱着延延,另一个胳膊逮着胜男就往外拖:“赶紧跟我走人!”
这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的延延微微睁开眼睛,咕咕哝哝地说:“家琪,你这叫棒打鸳鸯。”
“你知道个屁!睡你的觉!”家琪微微颠了一下延延,使着蛮力将胜男拖到车上,一路上,家琪一言不发。
北京的通州区晚上万家灯火。远远看去,格格窗户映出的灯火闪烁着足以让人温暖的温度,仿佛皆是一个个毫无缺憾的温暖家庭。胜男默默盯着那微黄的灯火,莫名羞愧着,怀抱着延延,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却对梁绍禹一点恨意也没有。
家琪没有放音乐,沉寂到让胜男心虚,胜男情不自已地哼起轻柔的《moonRiver》:
Moonriver,widerthanamileI'mcrossingyouinstylesomeday
刚哼了两句,就被家琪气哼哼地打断:“闭嘴!优雅遇见你的都是披着人皮的禽兽!”
家琪的车速已上至120,胜男的家虽然也在通州,却是离朝阳不远的地段,晚上八点后已不是高峰期,不一会儿,便达到雅典圣苑。到家之后,胜男匆匆走进自己的卧室,家琪地把文文的门使劲敲开,大声命令:“文文,今晚延延跟你睡。”
文文微笑着摇头:“拒绝,延延又磨牙又说梦话。”
“他就是尿床你也得和他一起睡!”家琪一双小眼睛瞪得大了些。
“干吗?不准欺负我妈!”文文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
“家琪,你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两个孩子的面说?还有,你的卡还给你。”胜男已从卧室出来,手里的粉色卡片像是一把犀利的刀子,刀刀割痛家琪的双眼。
家琪盯着胜男手中的银行卡,轻轻微笑,笑着笑着,眼睛里便有了些许伤痕,之后,冷笑了几声,年轻而桀骜的脸有些微红。
“我给你的就是你的!”家琪怒道。
“我不用你可怜,我能养活他们!”胜男咬着唇,狠心道。正在这时候,胜男的手机响起,胜男一看,果然是梁绍禹。
刚要接起,被家琪一把夺过来挂断,顺手扔到地上:“卓胜男,你是瞎子!”一边骂着,浓黑的眉毛密密抽紧着,指着胜男的鼻子,缓缓地说:“我知道,这几年有很多男人追过你,你不是都拒绝了吗?他们都不是真心的!只有我,我失去父母之后,只有梁叔对我好,在我看来,他的家就是我的家!而且他娶的女人正是我爱的女人,我要给你幸福,给你一个完整的家!”胜男抬眼望着家琪,心下一阵湿热。她站在原地,默默地抠着手指甲,一股内疚与心虚像一个透明的大罩子,瞬间将她
笼罩起起,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文文见势,只得接过熟睡的延延,将他放回胜男的卧室,一面关上门,将脑袋堵在门上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