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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的京城连连阴天，上一瞬还亮着，下一瞬浓密的黑云就压得人喘不过气，谢衍攥着剥好的核桃站在窗前，窗外宫人们在来来回回清扫。</p>
一声长叹，徐介才道，“王爷，既然都到了这般田地，臣便斗胆直言了，若是您真的信这账目，也不会叫臣前来，王爷到底有何吩咐。”</p>
“阁老是看着我长大的，但凡有一线生机，我绝不将自己的人往火坑里推。”扔嘴里三两颗核桃，谢衍面无表情的咀嚼着，又道，“账目一事，林洵三日前就查出了问题，朝会上胡彦思也总似有若无的往上提，但本王都给阁老压了下来，只是想听阁老一声解释。”</p>
“去年走兵部账目的亏空，到底是怎么回事？”</p>
小王爷背靠窗子，阴沉的眸子和背后昏暗的天几乎要浓成一种颜色，盯着坐在对面的徐介。</p>
方桌上摊开一本账目，灰白的胡须微微颤抖，徐介又从头翻过，嘲讽道，“臣这辈子为朝廷呕心沥血，年轻时从我手里经过的银子少说也是它的上百倍，那时候臣都不为所动，更何况这些？”</p>
狭长的眸子死死盯着徐介的五官，似乎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许破绽，良久谢衍才松了绷紧的五官，笑道，“本王不过是请阁老来问问，阁老也不必如此紧张。”</p>
“乱世难为，娘娘前几日斩杀贪官好不容易才换得几分民间安稳，但这几天又有娘娘暴虐的传言在坊间流动，臣知道王爷心里有宏韬伟略，臣老了心思脑力都跟不上，若是能以此...”</p>
徐介微微一顿，点了点账目，他的手很是干瘦，就像将死树枝外裹了层磨手的粗麻，又说道，“若是能以此为刀，撕开京城根深蒂固的张家势力，臣便是死了也有颜面去见先帝。”</p>
他的话说的隐晦又清楚，谢衍任风声吹拂背后，垂着眸子良久才道，“再过几日，林洵会亲自上门羁押阁老入狱，阁老的家眷会统一安置由邵河清暗中守护。”</p>
“老臣没别的心愿，只愿这事情尽快了结，皇后娘娘在外辛苦，京城不能再拖她的后腿了。”</p>
靠坐在椅背上，徐介侧目看着自己的官帽，金丝绣线在灯光下烨烨生辉，“若是早知道陛下是如此造诣，早知道王爷有治世之才，臣当年就不该对皇位之争置之不理。”</p>
“阁老不必苛责自己，父皇亡故之时本王也年岁尚小，再说皇兄病着，便是有心也无力。”</p>
谢衍给他倒了一杯茶，徐介收了他的礼，盯着那少年许久才道，“可有人说过，王爷很像和孝皇后，和孝娘娘当年也是冷静的性子，你比她还要再强上许多。”</p>
和孝皇后四字一出，谢衍单薄的身形不由得微微颤抖，立马掩盖情绪笑道，“我的名字还是和孝娘娘起的呢，这可是兄弟姊妹里的独一份。”</p>
“若有胜玉公主能有王爷半分冷静，她也不至于到今天的地步，臣虽是她血脉相亲的亲舅舅，却还赶不上苏家那些奉承之人重要。”</p>
徐介有些累了，拄着头微微阖目，他多次劝诫胜玉，公主却越发不耐烦，最后连见也不见。</p>
城墙跟下偏远的小茅草屋里，张俭守着昏暗的灯看着桌上的布防图，手底下压着一沓子信纸，写了撕撕了写反反复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