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愈演愈烈的时候,沈珺正在诏县外的金源村。
金源村距离诏县县城不远,但有一条河阻挡,原本的桥梁据说二十多年前因战乱原因被毁,从此再未修建,夏季多雨时河水蔓延,村里的人就不会出来了,实则是一处相对避世的村落。
沈珺站在渡船上,摆渡老者拉着绳索,胡子都花白了。
;沈公当初也回来看过两回,大包小包带了不少东西,村长都说他是咱们村里最出息的人,就是可惜,沈公走的时候村里人都不知道,也没能送他一程,这都十多年了,村长前几年还念叨过呢。
又说起沈珺的父亲,摆渡老者就笑了:;以前倒是见过三少爷一回,那会儿约摸像你这般大,跟在沈公后面,长得俊秀,和咱们村里的孩子看着就不一样,我头回见你,便觉得似曾相识,果然是故人之子。
只是没想到造化弄人,他还活着,当年那个翩然的三公子竟已经去世了。仔细算算,才不过三十多岁。
老者发出一阵惆怅,沈珺忙安慰了几句,便转移话题,开始说起族里的事儿了。
金源村这个村子,大部分住户都姓沈,沈家老爷子当年也是从这里出来的。
沈老爷子那一脉,确实祖上以厨居多,但要扯上什么御厨后代,多有名气,实则算不上。
因着那些年战乱的缘故,沈家在金源村避世,沈家食肆是沈老爷子父母花费了半辈子心血买下的,那会儿沈老爷子十五岁,没两年,父母去世,沈老爷子一心想闯出明堂来,自然不愿意回村,便一人艰难的守着个小小的沈家食肆,后来形势好了,才渐渐发达的。
发达后,沈老爷子思及祖籍,自然来过几次,但因着沈老太太出身诏县富庶人家,最看不上乡下人,数次阻止他回乡,于是,两边便渐渐地淡了,连沈老爷子发丧,沈家的族人都不知道。
这次沈珺过来有些出乎村长的意料,但村长年纪大了,一听他说入土为安,魂归故里啥的,自然而然也没有多想。
在外有建树的族中子孙愿意回来,他没有任何阻止的理由,哪怕沈珺说的是他没见过几面的沈洪章。
沈珺出了银子,给沈家修缮了祠堂,还找了先生开办了族学,虽说读书还要花费束脩,但他们这穷乡僻壤能有先生愿意教导,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更不用说那建造族学的银钱,都是他一力承担的。
反正,现在村长对沈珺是格外的看重,一听说他来了,村里马上就热闹了起来。
金源村没有里正,所有事务都是村长承担,沈村长六十多了,身子骨还算硬朗。
他与沈珺坐在家里的四角方桌旁边,说着祠堂修缮的事宜。
;已经差不多了,回头让人选个日子,就能将牌位迁进去了。你上次说的迁坟之时,我也让人划了几块风水不错的阴地,你去瞧瞧哪处合适,若是不满意咱们再商量。村长颇为客气道。
沈珺摇头:;村长差人选的定都是善地,就依你的意思择选吧。
村长的脸上笑容盛了些,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沈洪章死的突然,没有留下任何遗嘱,但沈珺当初读书时,不止一次听他提及金源村,也曾畅想过他若是科举有成,日后定要荣归故里,帮帮族人之类的。
所以,沈珺听闻齐县令提及这个点子时,没有拒绝,也是真的想让父亲落叶归根,而不是躺在外面随意买的一块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