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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憨包天养(2 / 2)

战逸非坐在地上,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回过头,仰起了脸。早晚温差大,他冻得瑟瑟直抖,眼神显得尤其迷离。

再铁的心肠也得被这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给瞧化了去,方馥浓伸手去拉他,岂料刚把地上的家伙拉起来,对方竟马上跨入门里,反倒动手把他推了出去。

眼看屋子的主人反倒被关在了门外,战逸非心情很好,贴着门缝喊了声:“只要你进得来,我就认输。”

低头一看,方馥浓居然把门铃、监控都给扯了下来,弃在一边。心想怪不得刚才怎么按门铃,里面的人都不受其扰,无动于衷。这下他心情更好,把掉在地上的衬衣穿起来,走进卧室,看见笔记本还开着,便坐了下来。屏幕上是一张唐厄的照片——他以前拍的硬广大片被P上了波普元素,仅仅作为参考之用,但很能说明问题:夸张前卫的色彩配上这张精致绝伦的脸,太好看了。

战逸非把照片传给了妹妹与秘书,问她们,好看吗?

战圆圆说,哥,我不喜欢唐厄了,他……

战逸非打断她,我只问你好不好看。

战圆圆吞吐了半天,最后实话实说,好看。不管在什么地方看到,电视、杂志,还是地铁的站台广告,只要看到这张脸,我一定会停下脚步,多看一眼。

战逸非感到很满意,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再不喜欢唐厄的人也终究会承认,他的确好看。

顺手又点开了桌面上的另一个文档——荷兰之行安排得十分紧凑,包括试妆、模特彩排以及什么时候约见艾伯斯都考虑得周全,战逸非看这时间表看得仔细,忽然听见厨房那头传来了奇怪声响,他循着声音过去检查,结果发现居然是方馥浓!

“你……你怎么进来的?”

“我从楼道的窗口爬了出去,沿着落水管和空调架……”掸了掸衬衣上的灰,方馥浓尽力把呼吸调匀,嘴角坏模坏样地勾起来,“再从厨房的窗口爬了进来……”

“这里……这里是十七楼!”战逸非大惊,这家伙居然徒手在几十米的高空攀爬,要知道一不留神便有可能坠楼,摔得肢体不全,脑浆迸裂。

到底不是spiderman,飞檐走壁对他而言并不容易,何况这栋大楼的表面镶满彩色玻璃渣,光从楼道窗口爬进自己屋子的这点距离,他的脸颊便擦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不容分说,方馥浓将他抱上了餐桌。

战逸非把脸扭向一侧,冷哼道:“你果然有恶癖。”

“为什么这么说?”

“恶人有恶癖,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其实还好,我对别人都仁善,唯独就爱对你作恶。”这话至少最后半句是真的。方馥浓拿来原本用来腌牛排的玫瑰盐,用拇指和食指捏了一撮,就撒在了战逸非的身上。

……

对方的手机莫名其妙关了机,唐厄等得心里冒火却怎么也联系不上自己的情人,一气之下就联系了另一个人。

许见欧接到唐厄电话的时候本有些犹豫,他想着要不要与滕云说一声。

唐厄说他认识了一个企业家,想出资东方卫视办一档访谈类节目,顺便就请他推荐一个靠谱的节目主持人。

唐厄还说这事儿别人托他有一阵子了,只是他刚刚伤愈拍戏又忙,一直也没抽出时间。过几天他就要出国拍觅雅的广告,所以趁有时间赶紧帮忙联系着。

唐厄最后说他一直对许见欧帮忙解决了上戏学历一事感激不已,遇见这个机会便二话不说推荐了他。

能从幕后走到台前,对一个播音主持专业的人而言,比饽饽香,比糖甜。许见欧挺心动,他当初不肯向一个老女人低头,这回却不想错过这个圆梦的机会。

在许见欧眼里,滕云这人确实是认死理、一根筋,永远做不了doublewin的事情,到头来反而伤人误己。他一声不吭地辞了职,再一声不吭地找工作,结果却四处碰壁,碰得头破血流——医药公司认定这个清华的博士仍然志在成为医生,既然留不住,干脆也别招进门;而地段医院之类都无法相信这么个前途似锦的年轻医生会离开三级甲等,不是觉得自己庙小装不下大菩萨,便是觉得事情蹊跷,打电话去科室问了原主任冯威。

其实身为医生的许妈人脉广,身为电台主播的儿子更不差,许见欧几次想帮滕云托人通关系,最后都忍住没有开口。换作平时他也一定会详细问清楚这档节目的内容与赞助人的背景,会告诉滕云与他有商有量,可这会儿他知道这人跟刚粘上的瓷瓶似的碰不起,一碰就能稀里哗啦碎给你看。

他也知道他们之间横着壑,竖着山,有些事情一旦溃破可能狼藉一片,可若掩着捂着又会永远硌着一个心结。

所以,许见欧看了一眼独自在客厅里用餐的滕云,一样一声不吭地出了门。

许见欧来到了坐落于市中心的一家正业广场,六楼有一个吃正宗北京羊蝎子火锅的地儿,唐厄就约他在那里碰面。

这个点儿确实晚了,离正业广场打烊的时间也不太远,别的餐馆还有些人,唐厄约的地方却空无一人。

“Iamlonelylonelylonely...Iamlonelylonelyinmylife...”

古色古香的中式装修,里头地方大,还不是方方正正的四边形,走路得绕着弯,颇有那么点廊腰缦回的意韵在。店内音响循环播放着一首并不太应景的英国慢摇,可这个地方不止没有来吃饭的客人,连个应声伺候的人都没有。许见欧一面不疾不徐地往里走,一面隐隐觉得古怪,刚想转身返回,就听见一个人喊了他一声。

“许主播。”唐厄笑盈盈地走近过来,笑盈盈地朝许见欧点头,那笑容风情万种,活像古时候鸨儿家的头牌,他说,“我那朋友喜欢清静,不喜欢闹腾。所以先包了场,你别介意。”说着他就往里头拽他,带他去了包间。

许见欧刚想问对方到底何方神圣,门就开了,眼前站着四五个人,就一个人朝着门口坐着,正在大快朵颐。

许见欧没在正式场合见过严钦,但对这张脸绝对不陌生。正业集团的少东家经常出现在社会新闻或者娱乐新闻里,自然不是因为哀民生之多艰,而是以各种令贫者难堪的理由。

“我喜欢吃猴脑,最好是出生不过三个月的幼猴,生吃,连着脑壳一起,鲜嫩多汁,又脆又香。只不过这猴子是临时让人弄的,怕有虫,还是烫熟了吃放心。”严钦拿起一把短柄的藏刀,用刀尖叉了一团类似动物大脑的东西塞进嘴里,脸上神情心满意足,舌齿间嚼得也吸溜直响。这柄刀仅在刀鞘处裹着一层灰褐色的鲨鱼皮,除此之外竟再无装饰,不比常见的那些藏刀镶珠嵌宝,琳琅满目,但稍一细看,便知道是柄价值连城的好刀。

他喜欢玩刀,不只喜欢,还是个中行家。再漂亮的女人、男人对他而言都是不要钱的倒贴货,这世上只有两样东西能让他心甘情愿掏银子,跑车,还有,刀。

“老蒲。”严钦一个人对着偌大张台子,偌大个涮锅吃得起劲,也不抬眼看许见欧,只问站在身后头的一个人,“你说他好看吗?”

别人遇见他必得毕恭毕敬喊一声“蒲少”,但在家底厚得吓死人的严少面前,他也只能自认是“老蒲”了。老蒲就是严钦的狐党之一,一听说有地方玩儿,立马就跟蝇竞血、蚁附膻一般扑了过来。打唐厄进门他就忍不住直拿眼睛瞟他,对方倒是有礼有节地报以微笑,仿佛彼此只是点头之交。老蒲不敢明目张胆地觊觎严钦的人,于是便用那种能渗进人骨头里去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许见欧,怪模怪样地笑了声:“不错,真的不错……”

“我看也就一般吧。”严钦仍然没抬眼皮,直接用牙开了瓶啤酒,灌下一口说,“这种脸在娱乐圈不稀奇,十个里头九个差不多,你要好这口,改明儿我给你弄一打来。”

“起子!开瓶得用起子!当心把你那口几十万的皓瓷牙给崩了!”一惊一乍过后,老蒲突然笑了,“当初你把战逸非捡回去,他不知感恩倒算了,还打掉了你两颗牙。你就这么放过他了?”

“我没少找人揍他,真的。”一板一眼地解释着,头不抬,筷子不停,“可那小子厉害着呢,打不过,怎么办?”他继续涮着肥美的肉片儿,吃相不怎么雅,还一个劲儿地打饱嗝。

“那是你找的人不行。老实说我早看姓战的不顺眼了,看人都不用正眼,说话比谁都猖狂……”顿了顿,老蒲拉开椅子想坐下,补充说,“你要不交给我,我找一些可靠的人,保管一点证据不留下就给你出气……”

“你他妈敢去招他试试!”严钦“啪”地撩下筷子,明明白白地怒了,“要是给我打坏了,信不信我切了你的鸟!”

这人也就是嘴欠,随便说说,他与严大少认识十几年,战逸非那一档子事儿比谁都清楚。

当时严钦有一阵子没露面,一露面就说捡了只猫,挺可人的,晚上抱着睡凉飕飕的,特别舒服,就是好像养不熟。

只当严大少突然转性,广施博爱人世间,大伙儿不仅都信以为真,甚至纷纷猜测这猫的品种是英国短毛还是苏格兰折耳。

后来才发现居然是个男孩子。

又土又拧巴,有钱公子哥会的东西他一概不会。

“听说……嗝呃……是你给战逸非推荐了一位公关总监?”吃得胃撑**九分,饱嗝连连,这才想起自己带来的一伙朋友还都站着,严大少爷挥手招呼他们坐下,又以目光把唐厄拉到自己身边。唐厄很顺从地坐了过去,软塌塌地偎着身旁的男人,却一脸歉疚地望着许见欧。严钦也抬起了眼睛,一样看着立在眼前的许主播,指尖慢慢拨弄着藏刀的刀尖,嘴角冷冷地翘了起来,“许主播不专注于自己的本职工作,干嘛管别人家的闲事儿?!”

话里带着兴师问罪的意思,可却是逮着脸就抡嘴巴,不分青红皂白,不辨胖瘦美丑。许见欧一时没把其中的利害关系捋明白,是自己介绍方馥浓去觅雅的不假,可这和正业集团的少东家有什么关系?

谁都知道严钦敢玩、会玩,许见欧意识到处境不妙,还挺从容不迫地笑了笑:“严少如果真的想出资赞助一档访谈节目,我们可以再约个时间详谈,现在时间真是有些晚了,家里人还等着。我就先告——”

“家里那个是男人吧?”打断对方的话,严钦忽而咧开嘴,笑了。直到这会儿他才露出一种特别痴迷的表情,说:“我听小唐说了,许主播是有家室的人。”

“Iamlonelylonelylonely...Iamlonelylonelyinmylife...”

凌晨两点,方馥浓被一首英国慢摇的手机铃声吵醒,这铃声是战圆圆设的,也是她最喜欢的歌。一次在办公室里,战圆圆闲来无事拿过他的手机来玩,结果大失所望,没一条信息,没一个联系人。战圆圆把手机扔回方馥浓的办公桌,撇嘴说:“怎么都没有一个手机号呢,你都不和自己的女朋友联系吗?”

“没女朋友。”方馥浓据实回答。

“哎?怎么会呢?”战圆圆眼睛瞪得比她名字还圆,一脸不可思议地嚷,“你这么帅!”

“我不是在等你长大么。”这小丫头胡搅蛮缠也不是第一次,方馥浓心里想着公司的事,随口应付她。

“可我还没长大的时候呢,总一个人待着不憋得慌吗?”战圆圆一点没姑娘家的矜持,方馥浓背对着他的老板桌,微微倚靠,似坐非站,她的视线就这么直直地落在他的两条长腿之间,强调一句,“我是说这方面。”

“夏天还能用手将就,冬天就只能找姑娘了。”

“为什么?”

“冬天手掌太凉,方家老二起不来。”方馥浓说完,就露出白牙倍儿迷人地笑了。嘴里说的是淫话,眼神却出奇坦白、清澈与狡猾,战圆圆搜肠刮肚一晌,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一些恰如其分的词汇,所有的词汇都难以细述这个男人的风情万种。

“你以后别找别的姑娘了,找我啊。我也是女的,我哥不识货,可我识啊……”

方馥浓嫌她烦了,笑着赶她出去工作:“滚蛋!我过几天就去荷兰了,有你偷懒的时间。”

方馥浓睡觉一向很浅,也睡得很少。他认为睡觉是浪费时间,没时间概念的人才爱把时间都留在床上。当然他不是那种自施宫刑的禁欲主义者,该享乐的时候还得享乐,可享乐也不一定非得在床上。

凌晨两点,方馥浓爬起身来接起了电话,战逸非也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是谁……”腰酸疼得根本动弹不了,他勉强攀住对方的肩膀坐起来,一边犹似梦中地啃吻他的肩膀,一边低声地骂,“吵死了……揍他!”

“阿姨?唔……什么事……”半梦半醒的战逸非比醒着的时候主动热情得多,方馥浓一边拿着手机,一边含糊地问,“什么?”

医院方面联系了许妈,告诉她,他儿子被人打伤了,已经命在垂危。许妈刚巧离开上海,急得马上去联系滕云,可滕云迟迟没接电话,不得已,她想到了不久前刚刚见过的方馥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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