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庆沉声道:
“姑娘莫要担心,我等秉公执法,国公府又如何。对了,你可还有亲人?明日本官命人送你回家。”
花娘闻言大恐,噗通跪下,捏着手绢嘤嘤哭泣:
“大人莫要赶奴家走,这越州城里,吴家势大,花娘实在无处可去,若是没了大人照拂,定会被捉回去……”
余庆与齐平对视一眼,神情凛然。
……
……
最终,花娘在二人一连串的保证下欢天喜地离开,接下来一段时日,都将与众人住在府衙客房中。
后半夜的时候,天空响起了几道雷鸣,然后淅淅沥沥,下起一场秋雨来。
清晨。
洪娇娇醒来时,便发现外头天光晦暗,一股冷气从门缝钻进来,下意识拉了下被子领口。
旋即坐起来,扭头看向床榻上,酣睡的花娘那鼓掌掌的胸脯与娇柔的气质,有点羡慕。
没有打扰,而是小心将大长腿探出来,踩着靴子,依次换上小衣,长裤、外套……又照着铜镜简单梳了下头发,推门走出。
“滴答滴答……”
古香古色的屋檐下,雨滴连成珠串,坠下来,打在台阶上,炸开水花。
府衙客房是单独的院子,院中草木新绿,天地一派迷蒙。
残余倦意一扫而空,英姿飒爽的女锦衣沿着走廊,先去简单洗漱,旋即,才来到了饭堂。
裴少卿等人已经吃上了。
“来了?尝尝这包子,真不错。”几人招呼。
洪娇娇扫了一圈:“齐平呢?今天咱们都做些啥?”
裴少卿喝了口紫菜蛋花汤,咬了口热腾腾的肉包,含糊说道:
“齐平和余头儿吃完回屋修炼了,恩,说大家在路上累了大半个月,今天又下雨,先放一天假,养精蓄锐。”
这样吗?
洪娇娇愣了下。
……
……
与此同时。
越州城内,一个披着蓑衣的青年,静静走在雨中,专注地欣赏着这座南方城市。
虽然接触时间尚短,但齐平能清楚察觉到这座城市有别于京都的好。
尤其是下雨的时候,那古香古色的南方建筑,街上撑着各色油纸伞的姑娘,堤岸上一排看不到尽头的柳树……都透着一股子轻松惬意。
没京都那般正经、严肃,据说连诗词都作的婉约。
这里的江湖侠客也是最多的。
当齐平的视线透过岸边杨柳,落在那条贯通全城的“钱塘江”上,一条条停泊的乌篷船时,会在脑海中幻想一些武侠片的画面。
是的,很巧的是,这条河的名字前世也有一个。
虽然位置不大相同。
“一场秋雨一场寒。”
齐平望着江水中,倒映出的,那张前世的脸庞,心想修行者不惧寒暑也未必是好事。
人的存在,与世界的联系,不就是来自于感官吗?
发了阵无聊的感慨,他收回视线,迈步登上雨中湿滑的街道,朝某个地方走去。
周遭的一切,都化为信息,从四面八方向他奔涌。
街旁医馆中,飘出草药的气味,胡子一把长的老大夫手持蒲扇,小心地照看着红泥小火炉。
攥着长袍,高高提起,腋下夹着书本的读书人小跑时,油纸伞微微旋转,溅起的雨滴。
街角,铁匠铺中,学徒绷着脸,挥舞的锤子砸出的如烟花般灿烂的火星。
巷子口,一条黑狗夹着尾巴逃出来,不慎踩翻了屋檐下,一只蓄了雨水的残缺破碗。
齐平努力地感受着这一切,虽然用处不大,但记忆本身,便是一种锻炼神魂的方法。
忽然,他停在了一间临街的,地段不错的商铺外。
抬起头,确认般审视了下“陈记”的牌匾。
这是一间布匹店铺,天气好的时候,会有许多漂亮姑娘来精挑细选,买了绸布,送去裁缝铺制成好看的衣裳。
不过今天许是天气不好,或者时间太早,店里没什么人。
齐平迈步走进门槛时,一名伙计忙迎了上来:“客人想买点什么布?”
齐平说道:“我要见你们老板。”
……
“陈记”的老板自然便姓陈,唤作“陈富贵”,是个在齐平看来很土气的名字。
不只土气,而且油腻。
这倒不是因为名字,而是脸。
当齐平脱下蓑衣,坐在店铺后头的一间房门紧闭的屋中,看到陈富贵时,发现这位“镇抚司密谍”一点都不像是个探子。
一张中年人油腻的,带着恭维笑意的大脸,泛着油光。
富态的身材说明日子过的不错,客气地端上热茶的神态,像是在皇帝面前溜须拍马的贪官。
“大人驾临寒舍,不知有什么吩咐?卑职必鼎力相助。”陈富贵说道。
方才,齐平先是对过了暗号,又拿出了镇抚司系统中高级密谍的凭证,并未用“齐平”的身份。
齐平瞥了他一眼,没动那杯茶,示意对方落座,这才说道:
“本官此来,乃是为了一桩要紧的任务,的确需要你配合。”
陈富贵一脸正色,静听下文。
齐平顿了顿,却没有直接说,而是道:
“因这桩任务颇为紧要,故而,我需要先验证下你的忠诚,希望你能理解。”
陈富贵愣了下,忙拍着胸脯道:“大人您放心,我老陈绝对忠诚,您尽管验证。”
“很好。”齐平满意点头,旋即先是拿出青玉法笔,勾勒“封”字,封锁屋子,旋即,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委婉道:
“可能有点疼,但我暂时也没更好的办法。”
陈富贵表情茫然,有些紧张地看着那只匕首,脑海中想起了一些江湖帮派里的传说,三刀六洞,切指头什么的……不禁脸色发白:
“那个……”
下一秒,却见齐平径直将匕首推入陈富贵胸口,脸上冷酷无比:
“你的背叛,我已尽知,此番前来,便是收你的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