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乞丐的话,家里的大多数人只当他是在故弄玄虚、危言耸听而已,所以并不以为然,反而对那个乞丐更加不屑起来,以为他是想在临走时借这个理由再敲上一笔。可我的母亲却很是相信,她恭恭敬敬地请求那名乞丐能否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那乞丐见我母亲言辞恳切,叹了一声,说道:‘亏了亏了!在你这停留了半月,却要消去我近半生的因果!咳!也罢,我今日便为你破例一次,也算了了这段尘缘了。’于是那名乞丐便告诉我母亲,说十日之后的月圆之夜,天将现异象,到时九星连珠,乃是天地间至阴之时,而我妹妹灵儿偏生乃罕见的玄阴之体,遇此至阴之时,身体将会变成一个吞噬的黑洞,引得天地间的阴气争先钻入体内,当体内的阴气聚积到一定程度之时,将会形成阴煞,而一旦形成阴煞,其宿主将会被抹去心智,沦为一个暴虐阴冷的天地邪物,没有理智,没有感情,只知道一味的杀戮和吞噬。而他所赠送的那块玉佩,正好可以抑制住灵儿体内的阴气,所以定要寸步不离地贴身保管在她的身边。那乞丐还说过,离这不远的普元寺乃是佛门圣地,到时可将灵儿带去那里暂居一段时间,有那里的浩然正气护佑,可以保灵儿更好地躲过那一劫。”
“那乞丐在交代完这些话后就飘然远去了,但我们一家人却再也无法平静下来。虽然大家还是很不信任那个乞丐,可偏偏他说得又如此玄乎,煞有其事的,所以大家的心里都很是不安。我父母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为了安全起见,先带我妹妹去那普元寺住上一段时间。商量决定之后,我母亲便带着我妹妹直接动身去了那普元寺,我从来没有跟灵儿分开过,自然哭着喊着也要跟过去,可被我父亲强拉住了。那一天,我整整哭了一晚上。后来——”
“后来怎么样?”林轩很是紧张地问道。
赵云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起来,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好一会,才慢慢平静下来。他平复下情绪,继续讲述道:“我母亲去了普元寺,每日都会命家丁给我们带来一些书信,无论大小事情都会在信中一一写下来,我每日便蜷缩在父亲的怀里,缠着父亲给我念信里面所写的每一件事情,因为这样,我就感觉像是母亲和妹妹还在我身边一样。可是——十天之后,我父亲便再也没有收到我母亲的来信了,一连几天没有音讯,我父亲终于坐不住了,跟家里交代了些事情之后,他只身赶往那普元寺去探望我母亲。这一走,就是好几天。父亲一走,家里就更加冷清起来,我几乎是数着时间在等我父亲回来,我天真地想着或许明天,或许下午,甚至或许就在下一瞬间,屋外便会有人敲响房门,然后我兴高采烈地打开房门,便就看到父亲一手抱着我妹妹,一手拉着我母亲的手笑眯眯地站在门口……”
“父亲在七天之后终于回来了,可在我兴奋不已地跑出房门的时候,我却惊呆了,我几乎不敢相信,站在门口的那个一脸憔悴,胡子拉碴的落魄男子竟然会是我的父亲。我父亲的身后停着一辆板车,板车上面用草席裹着一个长条物体,我看着板车上被那草席包裹着的东西,手脚越来越冰冷,心也不由地颤抖起来……”说到这里,赵云痛苦地哽咽了起来。
林轩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已经大约猜出了那草席上包裹的是什么东西,他完全可以感受到还很年幼的赵云在面对这种噩耗时内心的伤痛和恐惧,就像他曾经面对被屠戮的家园一样。同样的经历使得他对于赵云心中的悲痛更加感同身受,可这种痛苦却完全无法靠言语去安慰,他只能轻轻地拍着赵云的肩膀,尽可能温和地叫到:“子龙,都过去了,想开点。”
赵云回过头对着林轩感激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后来我父亲告诉我,当他赶到普元寺的时候,那里已经满是断壁残垣,死寂一片,地上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大多都是寺庙里的僧人。那些尸体很是奇怪,浑身没有丝毫伤口,全身紫黑,皮肤干瘪,眼珠都被生生挖了出来,只剩下黑洞洞的两个窟窿,脸上都带着极度的恐惧神情。我父亲找寻了半天,才在寺庙深处的一个房间里找到我的母亲,她自然也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我父亲强忍着悲痛和恐惧继续找我的妹妹,可他翻遍了寺院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找到我妹妹的尸体,不得已,他只有先带着我母亲的尸体回到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