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些，她笑了一下。
宋洵声捕捉到她唇边的笑意，问道：“你喜欢爱运动的男生？”
“不是，”容梨还在回忆着短暂的中学时光，没思考就说，“我喜欢长得好看的男生。”
猝不及防地，容梨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宋洵声唇角不自觉勾起，露出令人惬意的弧度：“我不好看么？”
容梨：“……”
这个问题她该怎么回答？
容梨小腹一阵痛，便去了趟厕所。
操场上的厕所很少有人上，外面杂草丛生，其实容梨心里有点发怵，但想到宋洵声就在外面等她，便多了点安全感。
里面也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落针可闻。
容梨小腹痛意更明显，她思忖着今天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突然间反应过来——
糟了。
门口等待的宋洵声便收到了这样一条微信。
【容梨】：麻烦你个事好不好，虽然有点不好意思。
【容梨】：帮我买包卫生巾（＞人＜；）厕所里没人，顺便帮我送进来（？
宋洵声清清白白这些年，从没做过这么丢人的事情。
他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进女厕所。
好在容梨在靠近门的那一间，宋洵声半闭着眼就从门缝处将卫生巾塞了进去。
刚才买卫生巾的时候，大婶笑着打量了他好一会儿：“小伙子，知道买什么种类的吗？需不需要我介绍介绍？”
他咳了一声：“不用了。”
却很奇怪的，有种被调戏了的错觉。
容梨处理完，从厕所里走出来：“宋大律师，这件事可以载入史册了吧？”
她撩了下长发，眉眼间有小小的得意。
宋洵声脸色有点难看，睨她一眼：“闭嘴。”
容梨：“现在体会到被人威胁的滋味了吧，现在我们做个交易，你不提那一晚的事，我也不提你进女卫生间，这个交易够公平了吧？”
宋洵声轻笑，低低说了句：“小没良心。”
容梨冷哼：“说谁呢？”
“我进女卫生间是为了帮谁？我如果不进去，你今天就出不去了，你愿意在这里过夜？”宋洵声语气一板一眼，有点严肃的正经，“那天晚上，明明是你主动，我却反过来被你威胁。”
容梨：“……”
听起来好像确实是他更委屈，连她的心都忍不住偏向他了呢。
不对不对。
容梨皱眉捋了捋思路，面不改色地为自己辩解：“你不是君子吗？那天晚上是我主动不假，可我喝醉了啊，真正的好男人应该是推开我，然后自己睡沙发!”
怪不得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直被宋洵声那句“你主动”洗脑了，再加上她本来不愿意深想这尴尬的事，现在再思考，明明还是他不对。
她脑子都不清醒了，怎么还能指望她有理智。
这也是容梨不愿意跟别人喝酒的原因，就怕自己做出来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除非是跟自己闺蜜，才会多喝一点。
“你错了，”男人垂眼，淡淡凝视她，“你在我旁边，我宁愿当禽兽。”
温香软玉在怀，他不动心太难。
再说了，他本来就不是柳下惠。
容梨：“……”
好吧，她无言以对。
但很奇怪的，这句话让她的脸有点温热，是好久没有经历过的那种带点羞怯的情绪。
*
天已经黑透了，回到车上。
容梨无意间掠过他，看到他的侧颜。饶是看过无数遍，也抚摸过无数遍，可每次视线总会不经意定格。
宋洵声是真的好看，面容清隽，剑眉星目，下颌线弧度干净，嘴唇削薄。
其实是有点冷清的长相。
她慢慢收回思绪。
宋洵声的电话突然响了，车子还未发动，宋洵声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微微皱眉。
他径直接起，车内空间毕竟小，尽管他没开免提，容梨还是听到了那头在说什么。
“爷爷。”
宋老太爷早已隐退，将宋氏大权交由宋承义手里。前些年宋老太爷带宋奶奶游山玩水，宋奶奶在山里看中了一块地方，于是宋老太爷索性在半山腰建了个别墅，同宋奶奶住在那里。
毕竟地方偏僻，平时宋奶奶想吃点什么稀罕东西都由直升机运送。
宋老太爷在那头有点生气：“洵声，我平时也不愿意叨扰你，你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可你怎么越大越糊涂了呢？”
宋洵声微微坐直了些，语气尊敬：“爷爷，我不太明白。”
“怎么能由着你胡闹，你是宋家的长孙，是继承人，怎么能牵扯娱乐圈乱七八糟的事情？”宋老太爷在那头叹了口气，仍然是教化的口吻，“还是去当什么法律顾问，不怕丢宋家的脸？”
“工作而已，怎么能说是丢脸。”宋洵声没想到这事会传到爷爷耳朵里，按了按眉心，耐心解释，“明星维权也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爷爷，我去剧组也是为了历练。”
“你当我住在深山老林，就不知道你那边发生什么了？”那头笑了，“你就是为了那个女人吧，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宋洵声叹口气，看了容梨一眼，容梨抿了抿唇，不着痕迹移开视线，看向窗外。
“我在开车，我回头给您打电话。”
“别挂别挂！”宋老太爷说，“洵声，你一直都是乖孩子，从没离经叛道过，你哥哥就……”
街道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不少情侣出来逛街。
江城是全国最大最繁华的城市，哪怕是夜晚，人也络绎不绝。
在街道出口处，有家拥挤的奶茶店，是很有名的网红店，不少小姑娘让自己男朋友去排队购买，队伍就像长龙。
容梨降下车窗往外看去，最显眼的地方，有个穿着粉色卫衣的年轻女孩用手推自己男朋友去排队。
男朋友兴许是嫌麻烦，同她商量：“咱们换一家买不行吗？”
女孩子生气地嘟起嘴巴，圆圆的脸颊有点委屈：“不行，你去给我买，要不然你就是不爱我。”
男孩子叹口气，摸摸女孩柔软的短发：“行，我去排队，你在这等着，别走丢了。”
女孩终于满意，笑意明媚地在男孩脸上啵了一口。
宋洵声挂断电话后，循着容梨的视线往不远处挪了挪：“想喝么？”
没等容梨答话，他皱皱眉，兀自说：“生理期还是不要喝的好，肠道会不舒服。”
宋洵声还以为容梨不乐意，软了声音又补充：“我去给你买，只许尝一口。”
容梨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下，脸上的笑意蓦然停滞。
最近宋洵声对她越来越好了，包括刚刚宋老太爷的话，原本只是不想承认，可现在事实血淋淋摆在她眼前，宋洵声就是为了他才当那个法律顾问，他时间那样宝贵，本不应该浪费时间的。
她明明是感情里不负责任的一方。
容梨并不是没有良心，每次想躲得远远的，可偏偏就会发生点事情将他们拉近。
就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似的，越扯越紧，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逃不过宋洵声，也躲不过自己的诅咒。
容梨默了默，口气有点冷硬：“我早就不喜欢喝奶茶了，以前喜欢的不代表一直喜欢。”
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她淡淡开口：“人的心会变的，没意思了宋洵声，你该听你爷爷的话。”
车内昏暗，被路灯扫过去，男人清峻的侧脸竟然显出几分寂寥。宋洵声叹了口气，淡淡的目光同她对视，半晌才说话。
“对我而言，不是这样。”他淡淡开口，“以前喜欢的，会一直喜欢。”
其实这一点很奇怪，他们宋家的人都专情，对自己认定的人，死也不会回头。
他爷爷如此，父亲如此，哥哥如此，他亦如此。
爱上一个人，就仿佛带着飞蛾扑火的力量，哪怕灼伤自己，也要拼尽全力奔赴。爷爷和父母只是现在介意，以后不会的，他不会让悲剧重演，他相信自己确实有这个能力。
“你是在自我感动吗？”容梨淡淡开口，“我们就到这里吧，你给我的帮助我非常感谢，但有些事情没必要重蹈覆辙，我不想再经历一次，宋洵声，你也不要自取其辱了，我现在就想好好拍戏，好好赚钱。”
“能不能把安静的生活还给我？”她与他目光对视，“我们都应该回到原本的生活中去。”
容梨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婚姻问题，也没考虑过未来发展方向。
她只想每一天都尽量过好，充实一些。
或许这段感情里，让别人听会觉得她有点渣。但这是容梨想到的，避免未来争吵的最好的办法。
许如云的精神还没完全康复，倘若有一天完全康复了，或许能够理解她，但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目前这个阶段，她不能刺激许如云，而且也要趁着自己没有越陷越深，提早抽身。
容梨自己清楚，刚才的话略微过火了些，宋洵声的自尊心一直很强，成长历程顺风顺水，远渡重洋，出国读书，回国当上精英律师，以及管理宋氏，也没受过丁点打击。
可容梨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因为如果再不说几句狠话，她自己就要沦陷了，肉眼可见的沦陷。
“梨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宋洵声声音低沉，瞳仁又黑又亮，仿佛装了很多很多让人捉摸不清的情绪。
“我能瞒着你什么？”容梨心里底气不足，只能稍微提高一点音量，“宋洵声，或许你根本不是喜欢我，你只是喜欢那种征服欲。”
“你们有钱人家的小孩不都是这样的吗？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容梨略带嘲讽，“你好好问问自己的心吧。”
“我回去也会跟容晨说清楚，我跟你不是那种关系，不会让她再麻烦你。”说到后来，容梨声音里有近乎悲哀的乞求，“今天是最后一次了好吗？让过去都过去。”
“保健品事件还没解决，你确定要跟我划清关系？”宋洵声清冷开口。
“无所谓了，”她淡淡说，“我可以找别的律师，业务能力强的也不止天竞吧？”
“我已经查到了一些端倪，整理好了资料。”
“没关系。”容梨说，“哪怕这个事永远背负在我身上，也没关系。”
“哪怕这样，你也要跟我划清界限？”宋洵声冷笑一声。
容梨没开口，表示默认。
宋洵声的瞳孔更加幽深了。
他知道保健品事件对容梨来说意味着什么，演艺之路就是容梨生活的全部，她没有靠山，就靠这个赚钱吃饭，而保健品让她推入舆论漩涡。
容梨一直拼死挣扎，想翻红。她就像野草，有韧劲，有喷薄而出的生命力。
可她现在告诉他，宁愿永远背负着无德女星的称号，也要跟他划清界限。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些，他不得不多想。
宋洵声脸色沉了沉，嗓音冷冽：“到现在你还不告诉我，你到底瞒了我什么吗？”
容梨的手攥紧了些。
刚刚的话有点激进，确实难以不让人多想。她咬了咬唇，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
“我会查到的，梨梨。”他停下车，大掌抚摸着她柔白的脸颊，“由不得你。”
“我想要的，哪次不是势在必得。”
宋洵声掀起眼皮，深潭一样的眸子深深望着她，仿佛探到心底，让容梨浑身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