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中年人满身污泥,看上去十分狼狈,呼哧呼哧喘着气,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才庆幸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入了夜还下这么大雨,幸好这里有个客栈,不然不知怎么捱过这夜了。”
解下身上的携带的包袱,里面带着形形色色的小商品,看得出来,他是行县走城的商人。
商人嗅了嗅鼻子,看着桌上的菜肴,很是自来熟地唱个喏,道:“各位公子有礼了,在下李强,是个做点小生意的,今日光记得赶路了,还不曾吃过一粒米……一个人吃些酒食未免太孤单了些,在下能否与你们凑一凑?当然,银子照付!”
秦少明磊落大方,笑道:“无妨。”
李商人正想坐下,那醉意醺醺的吕宪却横了他一眼,道:“慢着?你是什么人?一个贱商也配与我坐一桌?一身铜臭味,快滚!”
李商人面色一变,但古代商人的身份确实低得要命,心里气苦,也无计可施,突然眼前一视,盯着吕宪手上的一条玉石串成的手链,情不自禁地赞道:“好玉!”
玉是好玉,晶莹剔透,色泽光亮,浆满翠盈,一看就是极品。
吕宪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破落商人,没见过好东西?”
李商人不说话了,只好坐到另一张桌上,让小二送些饭食上来,嘴里小声不干不净地骂道,眼睛时不时望了一眼那手链。
有了吕宪在此胡言乱语,闹得其他人不欢而散。
吕宪只顾一个劲喝酒,身子醉得直打摆:“掌柜的,把你这里最好的房间给我,钱不是问题!但一定要好,要洁净,要宽敞!”
掌柜道:“这也没什么最好的,二楼有五间房,甲乙丙丁戊,吕公子您看……”
吕宪抢先道:“废话!自然是甲房了!带我回房,小二,把本公子的东西带上,等会打些热水,再烧点醒酒茶,若是再出了纰漏,小心本公子不饶你……”
他说起话来都是大着舌头,走了几步,酒后劲上来,两眼一翻就醉卧在地上了,嘴里还嘀嘀咕咕道:“本公子怎的才探花?定有不公呐……”
这家伙比范进中举还要癫狂啊,张小天心想道。
吕宪醉得不省人事了,小二苦笑着将他扶起,李商人却突然啐了一口:“还读书人呢,一点修为教养也无!”
吴毅仔细辨了辨,确认吕宪是真的醉睡了,这才放心,爆料道:“吕宪在县学也这般讨人嫌,恃才傲物,有时连先生都不放在眼里,臭名昭著,县学里谁不恼他?见了他也须避了走,生怕惹了霉头。”
陈泽大概也深受其害,也附和道:“要是时刻像这么安静便好了。”
小二突然说了一声:“死人才安静哩……”
众人只当是说笑,也不太在意,趁着吕宪这个讨嫌鬼不省人事,纷纷编排起他的事来,糗事丑事,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特别是陈泽,对这种事似乎情有独钟,甚至都编起十几年前吕宪尿床的事了,闹得十分欢乐。
张小天不由得感慨,原来暗语伤人,自古有之啊!
众人聊得火热,李商人又忍不住看了眼那手链:“他人品是不好,但这玉质却是错不了。”
小二惊奇:“这很值钱?”
李商人重重点头,商人逐利,眼里炙热不灭:“往少里说,也值个几十两白银。”
引来一阵惊呼,几十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换到后世的购买力,应当也是几万块钱了,对一般的穷苦百姓已经是巨款了。
又聊了一会儿,小二终于是将吕宪背上了楼,李商人也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其他人也吃饱喝足,也各自要了房间,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