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历史书中,看到过人类过往的冷兵器大兵团攻城战的记录,那是真正的人海战术,用一条条的人命去填满壕沟,用一具具尸体堆叠成和城墙一样高大的尸堆,一场战斗下来,死伤就是一个天文数字,经常有士兵因为杀人太多,以致于精神失常或者分裂。常常在一个纷乱的时代结束后,地区人口狂降很多,古人形容的千里无人烟、万里无鸡鸣的景象在很多历史时期频繁上演。
但是在今天,在这末日世界,面对着城下黑潮无边的变异体,战斗在城墙上活人,完全没有思想上的压力,生存的渴望激发了他们血液里的狂暴,为了能够活着看到明天早上的太阳————虽然太阳已经不再明亮,人人都疯狂的呐喊着,死命的扣动着扳机,用冰冷的金属子弹收割着一个又一个曾经同是活人的生命,当然,变异体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属于生命体还是个疑问。
炮击一共进行了四轮,将城墙正面的大片土地梨了一遍又一遍,每当变异体逐渐突破枪弹的射击火网,靠近护城河边的时候,城墙里隐藏的火炮就开始发言了,大口径的榴弹炮和加农炮在肥龙的召唤下,喷射出一道道火龙,将密集的变异体大队炸成一个个弹坑。
当天色开始蒙蒙发亮的时候,城墙下黑色的海洋开始稀疏起来,由一片汪洋黑潮,变成一团团的群体,然后再变成涓涓细流,最终,变成稀稀落落的单个变异体。
打了一晚上的战斗,终于在天亮的时候,结束了。当最后一头咆哮着的变异体被一发子弹射穿脑袋的时候,太阳城面向尸潮的城墙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幸存的人们紧紧拥抱在一起,击掌相庆。
肥龙在最后,都激动得有些发抖了,他一屁股坐在一堆弹壳中间,也不顾那些弹壳还散发着余热,会不会烫伤他的屁股,就那么四平八稳的坐了下来。朝着我大喊:“杨兄弟,你看到了吗?我刚才有多威风,那些怪物一靠近,我就命令下面的大炮打炮,我一伸手,下面就开火,哇哈哈哈,简直就像是放大招一样,我都有点迷糊了,还以为我就是个超级英雄,那些炮就像我的异能一样,哈哈哈!”
我用脚把地上散落了一地、几乎没法下脚的弹壳划拉了一下,扫出一块空地,坐在肥龙旁边,将枪管都打红了的步枪随手丢在一边,疲惫的问道:“少扯淡了,有烟没?”
肥龙上上下下的摸遍了衣兜,最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被压扁了的烟盒,摸摸索索的从里面拿出了两根皱皱巴巴的烟。
我接过一支,就着肥龙伸过来的火柴点着,深深的吸了一口,让烟雾以最快的速度充满了我的肺部。尼古丁立刻麻醉了我的神经,让我陷入到这种微量麻醉品营造的虚无世界中去。
我闭上了眼睛,一连几个小时的生死搏杀让我感到很累很累,高度紧张亢奋的精神需要休息,边上一直在唠叨的肥龙就像在唱着动听的催眠曲,我几乎进入到假寐的状态当中。
可是我根本不可能睡着,很快的,一大群人涌上了城头,他们是来替换晚上守城的士兵的平民,这城墙上到处乱滚的弹壳要立刻回收,送到城中的简易兵工厂里用土法重新装配成子弹和炮弹,一些破损的墙体也需要修补,他们闹闹嚷嚷的,让我一下睁开了眼睛。
肥龙正在大呼小叫的指挥着这帮人,叫这个喊那个,忙的不亦说乎,他一夜之间就升了官,有的是干劲,毕竟他以前在秀水基地就是个班长,这回一下就当上了营长,属于越级提拔了。
我站起身来,马上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有点类似烧尸体的臭味,这股味儿很冲,几乎熏了我一个跟头,我连忙捂住鼻子,朝城墙外一看,原来有很多人出了城,正在护城河外用大火焚烧外面几乎堆了几米高的变异体尸体。
我几乎是逃下了城,跌跌撞撞的在街上走了好远,逐渐远离了城墙,那股味儿才不那么明显。
街上兵荒马乱的,很多人来来往往,有扛着建筑材料朝城上跑的,有抬着伤员往城内走的,也有人行色匆匆不知道干什么去的,就是没人管我。
我想了想,觉得就这么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算了,还是回去睡觉吧。
这城里乱七八糟的,没个规划,到处都是窝棚,低矮简陋的建筑,看上去都是一样的,我很快就迷了路,站在街上茫然不知道该朝哪边走。
我拉住了一个过路的人,这人是个男子,正走得很急,像是要忙什么事,被我一下拉住,很是恼火,扬起下巴就要开口骂街,一个“草”字还没叫出口,就在看到我的形象后,生生的憋了回去。
我一身衣服已经破破烂烂的,满身是血,血已经凝固发干,一块块的粘在身上,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脸上只有一双眼睛还是白的,整个人像是刚从屠宰场出来一样。
那人强装出一副笑脸,结结巴巴的问道:“大,大,大哥,你,你,你要做什么?”
我知道自己形象不好,也做出一副笑容来,只是这嘴巴一咧,露出一口白牙,像是要吃人一般,几乎把那人吓得晕厥过去。
我连忙说道:“没事,你知道十二区怎么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