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最近忙成了狗。齐家的案子已经开庭,他一边要时刻关注动向处理善后,一边还要忙着各种生意上的事情。
从前他想去泡妞了,就三不五时把自己的事情扔给傅远行。如今却是彻底颠倒过来。
秦川差不多一个多星期没有和老婆孩子好好说上一句话,心里惦记的快要抓狂。
晚上6点有场临时高层会议。把工作交代完后,他回到办公室,把后面的安排匆匆翻阅了一遍,发现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便吩咐秘书将明日的行程全部推后,准备休假一天。
晚上赶回家的时候快要10点。
本以为苏羽瞳已经睡下了,结果车子一进大门就看见她站在水池边上,双手抱着什么东西啃得正欢。
秦川当即笑喷,抬手吩咐司机停车。
走近了才发现苏羽瞳手里捧的是个又大又红的桃子。而她专心啃食的模样,就像是一只贪吃的小松鼠。
秦川一颗心软到不能在软,几乎化成了一汪水。
“瞳瞳。”他尽量放柔了声音,却还是将她吓了一跳。
苏羽瞳激灵着抬头,在看见秦川熟悉的面容时,满目的惊慌瞬间褪去。
她没说话,又啃了两大口咽咀嚼吞咽后才出声:“你回来啦。”
娇娇软软的调子,又让秦川心头火苗一蹿。
他掩唇咳了声,努力压下火气:“你怎么大晚上的一个人跑这里来吃东西了?”然后掏出纸巾,抹掉她颧骨上沾的一小块桃肉。
苏羽瞳有点儿窘:“晚上凉快,我出来遛遛。”只不过遛之前顺手拿了个桃子,刚遛没两步嘴就寂寞了。
秦川笑笑,没说什么。
“你吃饭了么?”她问道。
“还没有。”
苏羽瞳蹙眉,看了眼手里的桃子,然后恋恋不舍得递给他:“我刚咬两口,你吃那边吧。那边我没咬过的。”
秦川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才好。自从知道苏羽瞳怀孕后,他一直也没太多时间陪她。竟然变得又傻又可爱。
“唉……”他叹口气,揉乱她的发顶,“我可不敢抢孕妇口粮。”说完牵起她的手往主屋那边走。
苏羽瞳跟在他身侧,捧起桃子继续啃,没一会儿功夫就只剩了枚桃核。
等到佣人陆续把饭菜上桌,她盯着盘子里的东西,又开始吐口水。
秦川无奈又好笑,吩咐佣人添碗粥给她。
“不用。”苏羽瞳却摇头阻止了。就算是孕妇,饮食也得有个度。而且她并不是真的有多饿,只是馋而已。满足了舌头,脾胃恐怕受不了。
见她拒绝,秦川也没再坚持。
他这几天虽然忙,可家里的动向还是了如指掌的。苏羽瞳最近食量大涨,吃太多了,的确对身体不利。
只是对面坐了个孕妇眼巴巴看着自己,这动向咽起来还真有点儿费事。
秦川觉得自己应该找些话题聊聊:“那个……”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住声儿。
他咽下嘴里的东西,抬眸看她:“你先说。”
“没什么。”苏羽瞳抬手将鬓角的一缕碎发拢至耳后,“我就是想说,你天天跑这么远的路,家里公司两头赶,不累么?”
“心疼我?”秦川眉梢一挑,眼中笑意融融。
苏羽瞳手指点着腮帮子,对他红果果的调情不以为意:“你想多了,我只不过有点儿奇怪,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择住在这么远的地方。”这么大片地他一人独占,是挺拉风牛掰的。可距离市区这么远,麻烦指数也不低。
秦川轻叹一声,没说什么,心头却掠过一阵幽怨。以前有傅远行在,他像现在这样忙得不可开交的机会并不多。而且他的办公室就有休闲室,以前工作晚了,会直接休息在那里。可现在……他不是惦记着她还有肚子的宝宝,这才不管多晚都风雨无阻往回跑么。
偏偏她不领情!
简直就是个没良心的小白眼儿狼!
“秦川……”这边他正忍不住泛酸,就听见苏羽瞳的声音柔柔响起,如同天籁,“我知道你惦记我。可你真的不用这么辛苦来回起早贪黑的赶,医生说我最近情况很稳定。”
秦某人血槽又瞬间满值,胃里所有的酸水这会儿都成了蜜糖,甜的他有些飘飘然。
“没事,我不累。”说着略一停顿,目光变得炙热而暧昧,“我体力多好,你还不知道么?”
闻言,苏羽瞳脸上一热,蹙起了细眉,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胎教!”
“它还那么小,能听懂什么?”秦川很是不以为意,说完神色不自觉又柔和几分,“宝宝今天乖不乖?”
苏羽瞳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它还那么小,我现在根本感受不到胎动,好吗?”
“呵呵……”秦川轻笑两声,低头把剩下的饭都扒进嘴里,咀嚼吞咽好后,才状似叹息都开口说道:“是我心急了。瞳瞳,你大概不知道,有时候我希望时间慢一点,这样我们两个就可以在一起久一些。可有时候,我又恨不得这辈子一下子就过完。看着你白发苍苍的陪在我身边,看着一堆孙子孙女围在身边喊我爷爷。”
“噗……”苏羽瞳听着前面的话还惊诧于他突然起来的感性,等到后面,却笑喷了出来,“爷爷……你都不知道我肚子里的是男是女,怎么就知道将来一定会当爷爷,也许是外公呢?”
“爷爷外公我都想当。”秦川起身走到苏羽瞳身边,双臂一伸,将她困在了椅子里,“瞳瞳,我觉得我们可以这样,儿子女儿交叉生。两个不嫌少,十个八个也不嫌多,反正生多少我都养的起。这样将来我就可以既做爷爷有做外公,我们还……”
“你闭嘴!你当我老母猪啊!”苏羽瞳涨红着脸抬手砸了他两拳,说不出是好气还是好笑。她也觉得一个孩子太孤单,但生两三个都不少了。他竟然还想十个八个……
想想不解气,又砸了他两拳。
秦川这一次顺势握住了她的手,下一秒忽然低头,吻住了那双因羞愤而愈发鲜艳的红唇。
这一吻如蜻蜓点水,轻轻擦碰便立刻分离。
秦川目光深沉,隐忍又遗憾地叹口气,将椅子里的人打横抱起,离开了餐厅。
一路上寂静无人,佣人们都很有默契的回避了。
主卧里只点了小灯。
昏黄的光线充满在空间里,氤氲出一种温暖的色调。叫人的心情也平和了许多。
秦川走到大床边上,轻轻将苏羽瞳放了上去的同时,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道:“我去洗个澡。”说着薄唇下移,又在她嘴角上轻啄两口,这才起身去了浴室。
等到再出来时,她侧卧在床边似乎已经睡熟过去。
秦川放轻动作,迅速打理好自己关灯上床。结果刚掀开被角,就听见枕畔人幽幽开口,“秦川……”
他动作一顿:“怎么了?”边说着,边熟练地伸出手将她揽进怀里,“怎么了?”
苏羽瞳声音忽然变得干哑:“秦川,我……我想让我哥哥入土为安。”
空气瞬间静默下来。
两秒钟后,他轻声开口:“好。明天我去安排。”
“不用。”她直接拒绝,语气坚定,“这二十几年都是他在照顾我。这最后一程……我想亲自送他。”
“不行。”他不假思索直接否定,双目盯着黑暗,浓眉紧锁,“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万一操劳过度,影响到孩子怎么办?”
“秦川……”
“不行。”秦川语气微冷,从未有过的强硬。
“我不会的。”苏羽瞳异常急切,“我不是要亲力亲为,具体的事情我可以交代其他人去办。我……”
“等宝宝满月以后。”秦川打断了她,“瞳瞳,你想亲手替苏畅操办后事,我理解。但是必须等你生产以后。就算你不用凡事亲自操劳,可是你能保证自己的情绪没有变化么?”
的确……她做不到心无波澜!永远都做不到。
苏畅的死,是她心上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时间愈久,痛苦愈深。
人说入土为安。她距离生产还有很长,让苏畅再魂魄不安十个多月。她同样心如刀绞。
苏羽瞳咬唇不语,泪水不可抑制地涌上眼窝。
秦川敏感地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他咬了咬牙,决定再接再厉:“瞳瞳,你现在最主要的是保证孩子的健康。你哥哥的……”话音一顿,“遗体”两个字终究没能出口,“殡仪馆设备很先进,等到那个时候也不会有问题的。到那个时候,你想怎么样我都不拦你。你们兄妹二十几年,你应该知道苏畅对你有多关心。他在世时舍不得你伤一分一毫。如果因为他,你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意外。你叫他怎么能够在地下安息。”
眼角的泪缓缓滑落。苏羽瞳吁了口气,那难以抑制的哽咽声落尽秦川耳中,压得他心头憋闷到极点:“苏羽瞳,你现在是我的妻子,也即将为人母。我知道你和苏畅是从小的感情,但是你也考虑一下我好吗?这个孩子……你知不知道这个孩子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对不起。”苏羽瞳哭了出来,一直刻意压制的悲伤终于爆发,“秦川,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好难过……真的,你知道么?我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他……每天晚上都是。有时是小时候的,有时……”
他的唇再一次突然贴上。她后面的话再没能说下去,悉数消失在他的口腔。
苏羽瞳哽咽的叙述骤然停止,可眼泪却汹涌依旧。
无意间的肌肤擦碰,秦川感觉到颧骨上一阵沁凉湿濡,整颗心都跟着降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