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矜贵的许家二少迎着众人的目光走到了那群人的旁边,然后被那个穿着裸色长裙的漂亮女人挽住了手臂。
许原景没有想到崔依依居然敢当着大庭广众发疯,眉头蹙起,冷声道:“你干什么?”
崔依依眯眯眼笑着,一副狡黠狐狸样,对他说:“你借我手臂用用,我广告合同明天就能过。”
许原景无语地抽了抽嘴角,他眼神瞥过一下子脸黑成锅底的蒋寒,往蒋寒那边站了一步,不动声色地把手从崔依依那里抽了出来,然后把蒋寒推了过去。
都过了多少年了,两个人吵架总要拿他开涮,真的是没完没了。
蒋寒和崔依依被迫站回了一块,但是两个人互相都不太想搭理对方。
崔依依目光一转,魔爪又要往正在看戏的于星衍那里伸。
想到许原野今天在,许原景赶紧用眼神示意蒋寒拉住这个疯女人,蒋寒无奈地低下头,伸手扣住了崔依依的手腕。
崔依依被他扣住手腕,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了,许家二少攀不起,我的小星星也不让我靠近啦?”
蒋寒瞬间气得三佛出世二佛升天,把手一甩,任由崔依依去了。
崔依依笑着挽过于星衍的手臂,于星衍和她是一头的,也纵容着崔依依胡闹。
“星星,你这出国几年,我怎么感觉你长高长壮了,别不是去搬砖了吧?”崔依依对比了一下自己和于星衍的身高,惊诧道。
于星衍对她解释道:“我有和同学一起上拳击课,长高可能是把驼背的习惯彻底改掉了。”
崔依依“哦”了一声,又看向某个方向,意味深长地说:“星星都知道去学拳击,某人呢,休息日只知道在家里——打、游、戏。”
某人,特指在一旁气得像河豚的蒋寒。
许原景听到崔依依的嘲讽,目光掠过蒋寒的肚子,目光里带上了一点爱莫能助,在维持形体这方面,蒋寒自己作死,他也没办法。
许原景毕竟是宴会的主角,需要忙许多事情,陪了几个朋友一会儿便走开了。
在离开之前,他又忍不住看了于星衍一眼。
于星衍和他记忆里的样子,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了。
和崔依依蒋寒一样,于星衍来参加这次的宴会,也是有目的和需求的。
经由着蒋寒介绍,于星衍四处散着名片。
他刚刚回国,在于豪强的公司空降当了一个经理,正是需要人脉关系的时候,能够来参加许原景的生日宴会,台阶已经铺得很高了。
宴会厅就那么大,蒋寒一行人和苏意难林雪撞上的时候,两边都用微笑点头带过。
环节一个个往前走。
许蒋山和许原景上台讲过话,又有几位大佬助过场,宴会氛围愈发的热烈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许原野可以说是在众人的瞩目中走到了台前。
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男人推着放着三层翻糖蛋糕的小推车,从备餐室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舞台的下方。
他穿过了无数的人,此刻宴会厅里灯光不似之前那般明亮,但是依旧能把他出众卓越的身姿照得很清楚,就这短短的一段路,足以让所有人看见他,并且疯狂地想要了解他。
没有和许蒋山预先商量过,这位穿着中山装的严肃家长对许原野的出现感到了惊诧,但是他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自然地站在台上,好似本来宴会里就有这样的环节。
“这是谁……?”
“我和你说,这好像就是那位传说中的许家大少……”
于星衍站在人群里,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他有些怔然地看着那个走过去的背影,手指蜷起,指甲掐在手心。
记忆如同潮水一般回笼,关于许原野和许原景的问话被他轻易的挑拣了出来。
许原野,许原景。
时至今日,一切都被摊在明面上的时候,于星衍才恍然发现,原来当初他的直觉,是对的。
许原野是许原景的哥哥,情理之内,也在意料之中。不过是他那时候年纪太小,从不去深想,也愿意相信。
他没有想到,自己回国以后,见到许原野的第一面,居然是在许原景的生日宴会上。
他们之间隔了好多的人,他站在人群中,许原野却已经走到了舞台上。
兄弟俩并排站在一起,都是那样的一表人才,叫人看了连妒忌都无法升起。
许原景举起话筒向大家介绍过许原野,许原野从乐团里借了一把小提琴,站在台上,为弟弟拉了一首生日快乐歌。
也许是人老了,也许是时间柔软了许蒋山的铁石心肠,那个总是习惯于控制一切,高高在上的男人,看着兄弟和睦的这一幕,居然也忍不住花了眼睛。
小提琴的声音干净悠扬,生日快乐歌演奏完,许原景吹灭蜡烛,切了一刀蛋糕,仪式便算是完满。
于星衍看见人群里有不少自己刚刚递过名片的人正在兴奋地议论着许家两兄弟的事情,探听着关于许原野的一切,他不自觉地再次把背挺得更加直了一些,好像这样,就能拥有更足的底气。
如果说,在出国又回来的这几年里,他没有想过再见到许原野是在不可能的,但是,于星衍脑海中幻想过的那些重逢的场景,无一例外都是已经变得优秀而强大的他从许原野的身边路过,头也不回。
可是,如今他站在这里,却发现,好像有些差距,天生便已经注定了。
许原野不屑一顾地将家族的重担抛给了许原景,可是他于星衍呢,却还要蹭一蹭许原景的衣角。
灯光亮起,所有人正准备开始自由活动,却发现那位神秘但是又突然出现的许家大少还站在台上。
他俯下身,对着话筒说道:
“今天是我弟弟的生日,很高兴大家能够捧场,在这里,我再演奏一首曲子送给大家,希望大家今晚玩的开心。”
……
热烈的掌声响起,于星衍看到,有人甚至悄悄举起了手机。
男人把小提琴架起,手捏住弓弦,静止的那几秒,光落在他的身上,那个场景拍下来,就像一幅质感厚重的油画。
当熟悉的乐曲声倾泻出来的时候,于星衍僵住了。
那是他听了不知道成百上千遍的调子。
优美的、又有些悲伤的,那不断旋转,又飞舞着的曲调,在宴会大厅的上空回荡。
是《爱之悲》。
十七岁,于星衍生日的那个夜晚,在嘉城新苑狭小的阳台上,男人抽过烟,也给他拉了一首同样的曲子,祝贺他生日快乐。
九年过去了,于星衍却在这里,隔着那样多的人,重新听到了男人演奏这首曲子。
上一次,他是送给他一个人,这一次,他是送给在场的所有人。
于星衍闭上了眼睛,心里有一道高墙,把所有的旧日回忆关了起来,但是这歌声却不受控制,飘飘荡荡地越了过去。
这高墙筑得很坚固,很厚实,可是,终究还留了一丝缝。
等待着歌声,也等待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