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开始了,中溱,江北,江东的年轻小将各自骑马上场,手持长弓,草原上的动物听到动静,四散奔逃,所有人的关注点都聚焦在场上。
淮九顾这才低调地下了马车,走到一处视野开阔却足够隐蔽的小坡上,他的目光越过所有无关紧要的人,落在草原上一骑绝尘的楚轻煦身上。
楚韶今日穿了一套水蓝渐变的箭袖轻衫,头上扎了张扬的高马尾,他的双手有力地抓着照夜白马的缰绳,驭马飞奔,身姿飒爽,意气飞扬,秋风拂过他的周身,衣衫和长发如水波荡起,他是淮祯眼里唯一一道风景,他是淮祯撇下朝政来观摩这场大赛的唯一目的。
一只小鹿冲进草场内,顷刻间成了所有人的焦点,在一众草原土生土长的射手拉弓前。
楚韶一脚踏上马背,身体凌空的瞬间,一支白羽长箭自他手中破空而出,鹿应声倒地,其他射来的箭全部扑空,楚韶收起弓箭,稳稳落在马背上,抬起长弓,振臂欢呼!
山坡上的屠危暗暗捏了一把冷汗——还好楚轻煦现在没有起复国的念头,否则以他这样的身手,只怕淮祯依旧要吃亏。
再看淮祯,眼中除了今日的阳光,只余下一个楚韶,一个和五年前意气风发的边境战神完美重叠的楚轻煦。
南边的熹光重新亮起,他比今日的太阳更为耀目,淮祯想将他占为己有。
为了留住这样一个鲜活生动完美的楚韶,淮祯愿意用心头血养一辈子凤凰木。
大赛落幕,楚轻煦以绝佳的战绩拔得此次大赛的头筹,待他下马,楚昀上前一个飞扑,给了弟弟最大的拥抱,他眼眶湿润,在目睹了韶儿在马上的风姿后,终于确信,淮祯把自己的弟弟,完完整整地归还了回来。
楚韶赢得第一,是江东江北中溱三方都心服口服的结果,所有人都涌上来为这位漂亮的勇士祝贺欢呼。
小坡上的淮祯情难自抑,脚下挪动,恨不得也像楚昀那样,给韶儿一个热烈真诚的拥抱。
屠危赶忙出声拦道:“陛下,你要避嫌。”
淮祯不耐地瞪他一眼,屠危冒死劝道:“人多口杂,陛下今日去见楚公子,明日中溱上下都知道您放不下他,这样只会徒惹风波。既然已经忍过两年半,何不再忍一忍呢?!”
他所言句句在点上,淮祯的理智生生被拉扯归位。
两年来,这是唯一一次他亲眼目睹小韶的快乐,却只能远远看着,不得靠近一步。
隐在袖下的手攥得死紧,他闭目,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才按下了那如火一般四处蹿动的冲动与欲望,他忽然对身边的张里玉叹道:
“你瞧,一国之君,却连肆无忌惮地抱一抱心上人都做不到。”
张里玉一早听闻皇帝对楚韶情深,今日才算亲眼领略,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
因他曾是楚韶的学生,所以中了榜眼后,直接被君上爱屋及乌,提到了心腹的位置上,甚至顶替了当日曾谏言杀掉楚韶平民怨的宁远邱。
淮祯扶持张里玉,自然有他的目的,“最快半年内,朕就能还君后清白,届时朝中舆论,民间物议,你需得替君后把着关,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张里玉聪明绝顶,立时俯首道:“微臣全然明白,届时必倾尽全力,让君后堂堂正正地回宫复位。”
淮祯颇为欣慰地看着这个苗子,“如今朝野文臣凋零,你若能全心全意向着君后,日后登阁拜相,大好前途,近在咫尺之间。”
张里玉听明白君上的深意,受宠若惊,忙跪下谢恩。
淮祯抬手让他平身,视线继续落在草原上,是屠危提了一句,他才想起,今日上场的还有昆兰部族的小将——那是昆兰氏“全族的希望”。
淮祯此番是借着鼓励母族的借口,堵住了朝臣的嘴,光明正大地来了一趟北游,根本目的其实是看楚韶。
下属跑来禀道:“此次大赛的头筹是楚公子,第二名是温敦岱钦,第三名是温家小将温露白,昆兰的希望得了第六名。”
淮祯十分满意,毕竟韶儿第一就是中溱第一,更何况中溱此次包揽了前三两个位置,一雪两年前惨败的前耻——北游的国俗算是保住了,以后年年都能办。
今日本是十分圆满的,直到中溱的眼线忽然赶来,禀了一件奇事:“陛下,西夷的术律大单于进京求见。”
淮祯乍一听拧了拧眉,“术律澄辉?他岂能私自进京...不对...到底怎么回事?!”
他忽然想起自己弟弟还在西夷当王妃来着。
眼线道:“大单于说,小王爷跑回娘家了,他来找。”
淮祯:“???!!!”
两日后的清晨,安宁侯府的大门突兀地被人敲响。
楚韶刚好在院子里练剑,便亲自去开了门。
门一打开,他就被人扑了个满怀。
“皇——嫂——!”
“阿暄?!!”
楚韶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狼狈得像小乞丐的淮暄,不敢相信这竟是从不亏待自己的贤王殿下!
“皇嫂!!!”
淮暄趴在楚韶肩上,爆哭出声,哭得整个侯府都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