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照常亮起。
淮祯睁眼时,楚韶还是维持着昨晚的睡姿,凑近了还能听到轻微的呼噜声。
三军集结完毕,只待主帅一声令下,便可朝溱京行进,然而裕王却迟迟没有现身,连候在一旁准备送行的文腾都心生疑惑,以为淮祯又中途改了主意。
赵四从正殿探得消息,附耳在太傅耳边说:“王爷亲自把楚轻煦抱上了马车。”
文腾:“???”
南宫另一处宫门外,一辆华盖马车整装待发,马车内空间宽敞,楚韶侧躺在榻上,昏睡未醒。
车窗上的帘子是牛皮裁制的,轻易不会漏风,淮祯还是怕他中途着凉,扯过一件披风,盖在楚韶身上。
“殿下,时间差不多了。”
在马车外说话的是宁远邱,他不得不提醒王爷,今日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淮祯最后看了一眼楚韶,转身从马车上下来,他抬手招来心腹侍卫王展,同他道:“你将他护送至花州境内,仔细看顾。”
王展拱手说:“殿下放心,卑职一定看顾好楚公子。”
淮祯本想掀开帘子再看看,宁远邱一直在催,他只好匆匆作罢,起身前往北门。
王展目送王爷离开后,让下属取来两个水袋——岐州至花州,路程一日半,中途不能没有水。
他掀开帘子,见楚韶还在睡,便轻轻将水袋放到边上,而后坐上马车,策马离开,六个侍卫骑马走在马车前后左右,做最妥当的保护。
马车行驶出岐州城时,裕王也带着三万军马踏上了官道,只是一个向东,一个向北。
中午日头高悬,但春日的暖阳并不晒人,王展等人打算随便在马上啃几口馒头,并不打算停车休息。
忽然听到车内响起几声动静,王展连忙勒住马绳,刹停马车,转身掀开帘子一看,只见楚韶已经由躺改为坐,他扶着额头,看似刚刚睡醒,眼眸却很清明。
“楚公子,你...你醒了?”
王展心里嘀咕道:吴莽将军不是说这位很能睡吗?
“...这是哪?”楚韶故作懵懂地问。
“我们已经出了岐州城,现在在前往花州的路上。”
王展不是淮祯近身的侍卫,对于楚韶知之甚少,只知道这位是南岐旧臣,因身份特殊才得了王爷几分照顾。
吴莽派他来接这件差事时,也没把楚韶的事情详细说清,导致王展直接把楚韶划分为受到优待的俘虏,护送他去花州也不过是换个地方变相囚禁而已。
他没有瞒着楚韶,楚韶也没多大的反应,他似乎欣然接受了自己即将被押送至另一座都城的安排,只是扶着额头,面色微微发白,声音也有几分沙哑:“可以停在路边休息一下吗?车里晃得我头晕。”
“自然可以!”王展看他身形如女子一般纤弱,还真怕路途颠簸给颠出病来,连忙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停了马车。
楚韶走下马车,坐到路边一块石头上,包括王展在内的侍卫都是等他坐下后,才各自将马系在路边的树干上,而后盘坐于地上。
“公子,你可是饿了?”王展从马车里拿出王爷专门备给楚韶的吃食,是一包精致的桂花糕,还有一个瓶口雕花的小水壶。
“多谢。”楚韶接过糕点和水,扫了一眼其余的几位侍卫,见他们都不喝水,于是特意提醒:“天热,你们也多喝些水吧。”
他的声音真诚,面相无辜,几乎迷惑了在场所有侍卫,王展便拿过那个用牛皮扎成的大水壶,将里面的水一一倒进兄弟们的杯子里。
楚韶尝了一口桂花糕,是宫里御膳房的手艺,想来是淮祯专门给他备好的吃食——既然王爷觉得自己要昏睡到后日早晨才能醒,这桂花糕应当就不会被下什么安神药。
他大胆地吃了起来,就着水往肚子里塞了好几块桂花糕——吃饱了,才有力气跑。
一旁的侍卫只以为楚韶是个翩翩佳公子,想不到吃起东西来如此狼吞虎咽。
他长得好看,怎么狼吞虎咽都不会碍人眼,吃相还很香,看得他们都饿了,手中的馒头都变得美味了几分。
馒头是干粮,干粮吃多了,口就会渴,于是他们又喝了许多水。
每个人都喝了三四杯左右。
“今日这水是不是加了盐?”
有一个侍卫随口提到。
往水里加盐是行军途中常有的操作,王展不以为意,他又喝了一大口,还真尝出点淡淡的咸味来,“可能是厨房...”
话说到一半,忽然觉得眼皮重得撑不开。
淮祯麾下的士兵,警惕性都不差,几乎在察觉身体异样的瞬间,众侍卫就反应过来——这水被下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