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剧适合改名叫《霍兵传奇》或者《霍兵的一生》”王成君接过饮料猛灌了几口,跟陈彩吐槽道,“这剧本也太能改了,改来改去后半截全是霍兵了。”
乔修之前不甘心一直做演员,于是跟经纪人齐正合伙成立了一个工作室,取名叫修正娱乐,一方面用来避税,另一方面也是想多签约新人,将自己消化不完的资源分下去,最大化利用。霍兵便是修正娱乐签约的第一批演员。
只是他资源虽然多了不少,但因为公司扣钱太狠,所以挣的钱绝大部分都上缴给了公司,自己还不如之前在瓦纳挣得多。
霍兵吃亏了就跟齐正闹。齐正也想多培养个手下,因此在最新的这部古装IP剧里要求给霍兵加戏份。
当然这部剧也很奇葩,天颐和修正娱乐都是投资方,原本男一是许焕,男二是乔修,男三是霍兵。但齐正习惯了骚操作,所以开播之前先撕逼了一番。
许焕的那点粉丝不成气候,很快被乔修方秒成了渣渣,网络舆论一边儿倒,天颐这边又没吱声表示不满,因此等到开机,这剧就悄咪咪改成了所谓的双男主。
现在双男主没多久呢,霍兵又改剧本加戏,马上就要成三男主了。
陈彩对这个却不怎么关心,在一旁懒洋洋道:“你一个特出操心这么多干什么?”
王成君道:“我就是纳闷这么个拍法,天颐怎么都没反应。”
陈彩好笑道:“拍归拍,最后剪出来指不定是什么样呢,反正杨雪也不是吃素的。”他说一顿,又道,“你们剧组这几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你谁也别招惹,安静吃瓜就行。”
王成君哎了一声。
陈彩又叮嘱:“也别跟霍兵多说话,他这人心眼小,知道你推了这个角色心里指不定怎么想。离远一点比较好。”
这剧的男三一角一开始先找的王成君,只不过王成君的档期已经排到明年了,时间上不合适。陈彩一琢磨,这才给他协调了一下,过来做个特出,钱拿的不多,主要是帮忙。
王成君也不笨,知道自己现在片约不断。平时婉拒这个推开那个少不了会得罪人。这个特出戏份少,人设又出彩,过来拍个四五天就能收工,就当维系人际关系也不错,于是杀青后也不休息,立马跑来这边报道。
导演十分高兴,在片场的时候很乐意指导他,收工后还会叫着他吃饭。
改戏这事就是导演跟他吐槽的。
不过这会儿想想,当初多亏没接这个戏,这剧组里幺蛾子太多,还真没一个省心的。
王成君悠哉悠哉地跟陈彩在车里喝饮料吃甜点,正八卦着剧组各种狗血宫斗戏,就听后面有人敲窗户。
许焕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外面。
王成君吓了一跳,回头去看陈彩。
陈彩也瞥见了,故意道:“快看,你说他坏话被他听到了。”
“……不可能吧,我声音又不大,”王成君不上当,扭头问,“要跟他打招呼吗?”
陈彩挑眉:“打呗,总不能让他一直站那吧。”
王成君狐疑地看着他。
“……你那是什么眼神?”陈彩瞅他,道:“怕他干什么?”
王成君心想我哪是怕他,我明明是怕陆渐行。
之前陈彩去他家玩,俩人下五子棋下嗨了,一直玩到十点多。陆渐行过去喊人,陈彩不想走,说要跟王成君决战紫山之巅,结果被陆渐行给教育了——陆大总裁左右开弓,同时跟他们俩人开战,十秒结束战斗。陈彩和王成君都傻眼了,不服气再来,结果被连虐六次。
王成君心里受挫,觉得自己跟陈彩简直就是菜鸡互啄。
于是这之后再也不约陈彩下棋了,改吃饭。
结果吃饭也不安生,陈彩六点过去吃饭,陆渐行六点五十就过去敲门,进门也不瞎催,只道“来看看”。王成君心里一万头草泥马跑来跑去。他之所以总是单独约陈彩,就是不想跟老总共处。现在眼看这位总裁把自己当成了“隔壁老王”来防备,菜也吃不香了,饭后娱乐也从窝沙发里看电视聊八卦改成正襟危坐地汇报工作进展和事业规划,同时进行自我批评了……
王成君十分心塞,同时也心疼陈彩,觉得陈哥跟陆总在一块压力一定很大,没有自由,不被信任。自己一介直男都被这么防备着,如果换成其他人还了得?
比如车外这位前任……如果让陆总知道了,陈哥回到家是一定会挨打的吧?
好惨。
总裁的金丝雀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王成君很犹豫,隔着车窗朝外眼巴巴地看,想等着许焕自己走开。
“……”陈彩不知道他自己脑补了一堆有的没的,忍不住提醒:“他能看见你的,你干嘛呢?这么怕他吗?”
王成君:“……我不怕。”
陈彩嫌许焕杵在那碍眼,催促道:“那快点问他什么事,没事别在这站着。”
许焕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眼前的车窗徐徐降下。
他猜着里面的人应该是争论了一番才决定跟自己说话了,心里叹气,径直略过王成君,对坐在里侧的陈彩道:“本来想请你吃个饭的,不过看样你应该是不会赏脸的。”
“有事吗?”王成君警惕地看着他,“许老师你有事说事,我们这边正忙呢。”
许焕按捺住脾气,看了他一眼,意思是嫌弃他多话。
然而等了一会儿,陈彩并没有出声的意思。
许焕:“……”他的脸色有些尴尬,只得自顾自道:“能跟你单独说两句吗?”
王成君又插话:“陈哥在忙,你有事快说。”
许焕压着火,不耐烦地看着他:“我问陈彩呢,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了?有事就说没事快走,”王成君瞪眼:“你在我车跟前杵着怎么跟我没关系?”
“这是你的车?这是陈彩的!”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许焕被他绕晕了,伸着食指生气地指着他。
王成君一撸袖子,露出肌肉健硕的大臂。
许焕又把手放下了。
陈彩这才朝外看了看,问:“怎么了,什么事?”
许焕气得脸色涨红,态度也收敛了一些,对他道:“我想跟你单独聊几句,可以吗?”
陈彩没兴趣,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跟我聊什么?”
“以后的事情,”许焕说完一顿,补充道,“工作上的。”
陈彩摇头:“那你还是找杨雪吧。”
“她已经不管我了,”许焕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看过来,“我想跟你说,我打算跟天颐解约。”
陈彩:“……”
王成君没想到听来这么个大消息,眼珠子滴溜溜转。许焕才进天颐没几年吧?现在怎么突然要走了?什么叫杨雪不管他了?齐正这么嚣张是因为这个?不对啊,天颐现在发展正好,好端端的解约干嘛呢?
陈彩拍了拍他:“你在外面等一下吧。”
王成君知道这次估计有什么事,也不废话,推开车门下去,给许焕让了个地儿。
许焕低着头坐了进来,先看了前面一眼。
陈彩道:“司机吃饭去了。”
“哦,”许焕还有些不适应,看了看这车,没话找话:“这保姆车是你自己买的吗?”
陈彩:“……”
他看出许焕换了件白色衬衫。刚刚自己来的时候许焕就已经收工了,那会儿他穿的明明是件蓝色T恤。虽然这么想有些自恋,但陈彩还是觉得许焕应该是为了见自己,所以又去换了一件。
陈彩是个颜控,以前许焕只要穿了白衬衫,他就会特别好说话。这次看样八成是有事?
“不是我自己买的,”陈彩看着他,诚恳道,“这是我男朋友送的。”
许焕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笑了笑:“金钱是万能的,物质可以收买一切。”
陈彩点了点头:“对的。”
“但是他既然能给你这些,那也能给别人这些,金钱最离不开,也最靠不住。”许焕一副过来人的神情,道,“你最好不要太沉迷,有钱人家最不缺的就是金丝雀。”
陈彩原来以为他是来求自己办事,没想到听了这么一段,顿时笑了起来。
“你说的对,”陈彩哈哈笑道,“不过,我做金丝雀的寿命已经比你长不少了,现在不太想听这些唠叨。不如这样,作为过来人,你跟我讲讲自己的失败经历呗?同样是被老陆家的人包养,你是怎么混到这地步的?前车之鉴应该会有些用处。”
许焕被他噎得够呛,几乎想立刻翻脸,然后拉开车门下车。
但他没动。
陈彩冷笑了一声,也不再浪费时间,干脆问:“你如果有事就痛快直说,求人办事还拿架子做姿态,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许焕面色尴尬,忍了忍道:“我现在是遇到事业低谷了,你也不用……不用这么……”
他想说“墙倒众人推”,但是话到嘴边又犹豫,怕更显出自己的窘迫。
陈彩也没耐心跟他兜圈子了,看了眼手表:“我之所以让你上来,仅仅是想了解下你解约的事情。这一点你方便就说,不方便就走人。我实在没有兴趣和时间听你诉苦或说教。”
“你想了解什么?”许焕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我为什么解约吗?”
陈彩靠在椅背上,看着他没说话。
许焕道:“我签约天颐的时候,是在实习生带的小组里。后来那年拿了影帝,杨雪才找上我,跟我说有专业的经纪人帮助,我会发展的更好。她给我定了一条高端路线,只接好本子只合作大导演。我那时候还是有些傲气的,觉得自己有才。但是后来就发现,现在的各路奖项太多了,影帝影后遍地都是,我那个含金量不高,别人不怎么认。而且因为没有粉丝基础,有大导演愿意用我的时候,投资商也多半不愿意。天颐那时候自制的都是电视剧,一来二去,那一年我几乎没什么工作。”
那是俩人分手后的第一年,陈彩一想起分手的时候许焕那做派就冒火,但没想到当时竟然是许焕最得意的时候。
“我闲了一年,没有工作,家里又催,没办法第二年就跟杨雪讲,能不能接个电视剧。我总得赚钱吃饭。”许焕说到这苦笑一下,摇头道,“她倒是答应了,但是那会儿她正跟孙泉内斗,手里资源并不多。禹一鸣的那部军旅戏本来是我的,我先试的镜,又专门去健身,谁想临了却被禹一鸣给顶了。杨雪在这边吃了亏,就从别处赚回来,但是我的损失没人管。就这样我吃了两次哑巴亏,这才千方百计认识了吕涵导演,结果……”
“结果又被我给截胡了,”陈彩好笑道,“你把自己说的可真惨,后来你不是也接戏了吗?”
“那是杨雪在公司的位置稳定了,”许焕皱眉道,“她坐上了代理副总的位子,手指头里漏的都比以前强。可是我耽误了这么久,她后来给的资源对得起我吗?好资源都在别人那。好的代言也轮不到我。”
“看来你对杨雪不满。”陈彩了然,道,“解约就是因为这个?”
“不全是,一部分原因是这个。另一部分……”许焕撇开脸看着窗外,“你别说你不知道。自从公司换血后,我就成了三不管人物了,杨雪以前不厚道,但不会不管我。现在这样,显然是老总不愿意看到我在公司里。”
“说实话,我觉得你想多了,”陈彩道,“我男友很忙的,每天有处理不完的事情,他可能都不记得有你这么个人。”
“你不用挖苦我,”许焕呵了一声,“我没有被害妄想症。”
“有没有的谁知道呢?”陈彩笑了笑,道,“就杨雪的事情来看,我觉得她做的没问题。哪怕第一年她给你定位错了,后来也补偿了。给你的资源也都不差。况且说到不厚道,你自己得先扪心自问一下,当初VV姐让你联系我的时候,你都干了些什么?”
许焕:“……”
“如果当时你不把这事压下来,而是堂堂正正告诉我,那我很可能不会认识罗博,也就不会带着他抢走你的角色。当然了,我也有很大概率不会和陆渐行深交,那样也就没有人给你穿小鞋了。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许焕转开头。
陈彩淡淡道:“迷信一点这叫现世报。文雅一点这叫自作自受。”
“你这嘴巴一向不饶人,”许焕苦笑,“反正我也要解约了,随便你说吧。”
他说到这才顿了顿,神色又委顿下来。
陈彩知道许焕唠叨一大堆不可能是来聊天的,也不出声,只在一旁等着。
果然,许焕问他:“我今天找你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如果我解约的话,你能不能帮我在陆总面前说句话?”
陈彩挑眉:“什么意思?”
“我跟公司还有六年约,现在我直接走人的话不好办。”许焕道,“你能不能帮我说和一下,我找自己交点违约金,然后公司放我走?”
陈彩一挑眉:“你打算交多少钱?”
“一百万。”
“……”陈彩道,“金钱是万能的,可以收买一切。如果不能,那一定是不够多。”
许焕无法,解释道:“我找律师问过了,律师说现在这块的法律还不健全,我们签的合同也有漏洞,如果幸运的话我甚至可以不用赔偿。这一点有过不少先例,总体来说,《劳动法》还是保护劳动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