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老爷子的书房面积足足有七十来平米,差不多抵得上一个小套户型了,书房里摆满了书架。与尉迟家的书架上全是书不同,这里有一半被不同内容的中堂、条幅和楹联占满了。除了书架上摆放着的,墙上也挂满了书法作品,有已经装裱好了的成品,也有刚写好尚未送去装裱的半成品。
“宫老师,您这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我叹服地说。
老爷子将泡好的功夫茶倒进青花小瓷杯,拿起一只给我递了过来。
“这还只是一部分,楼上的三间房子里全是书法作品。里面有我自己的得意之作,也有收藏的其他作品。”他笑着说,“我啊,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写字。写了一辈子,也研究了一辈子。越研究越觉得这书法里藏着人生真谛。”
老爷子的功夫茶着实不错。茶好,水好,冲泡的技术也好,入口齿颊留香。
老爷子继续说道:“只要站在书桌前,手里提起笔,即使有再烦再难的事,这一刻我也全都抛到了爪哇国。”
“难怪您有‘墨痴‘的雅号。”我接过老爷子递过来的第二杯茶,笑着说。
听我提起这个,老爷子自己也笑了。原来,“墨痴”这个雅号还有一番来历。年轻结婚那天,老爷子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差点气得丈母娘把婚事给退了。
那天上午迎亲之前,老爷子去理发店剪头发。同行的人出去办了点事,回来后发现老爷子不在理发店。理发的师傅说已经走了。同伴也没在意,以为老爷子迎亲心切,赶回家去了。
谁知到家一问,才知道人根本没回来。去女方家打听,也说没来过。迎亲的时间眼看就要到了,老爷子父母急得脑门汗都冒出来了,马上派人到处找。老爷子常去的书店、书法角和朋友家都找遍了,就是不见人。
女方父母气得直跺脚,说怎么找了这么个不靠谱的毛脚女婿,关键时刻人不知道跑哪去了,真是天大的笑话。老爷子未过门的老婆把自己关在闺房里,掩面垂泪。他的那位准岳母既要隔空责骂丢人现眼的女婿,又要照顾伤心的女儿,乱得不亦乐乎。
一时间,老爷子自己家和女方家鸡飞狗跳,上上下下乱成一团糟。
后来还是那位同伴,依稀记得在理发店斜对面一百米的地方有一家叫“墨宝斋”的店面,听名字应该是卖字画之类的,说要不去那看看。
果不其然,同伴去的时候,老爷子正跟店主聊得火热。见同伴进来,老爷子还奇怪地问你怎么来了。
同伴反问他,今天是什么日子你都忘了?
老爷子这才一拍脑门,连声说不得了不得了,拔腿就往外跑。临出门又折过来对店主说改日再来求教。
等他回去准备好再到女方家,已是下午三四点,过了约定的迎亲时间有三个小时。女方母亲也是暴脾气,劈头盖脸地足足骂了一个小时,本意是当场打发老爷子走人,这女儿不嫁了。后来经旁人苦劝,再加上老爷子的检讨作得极是深刻,这婚最后还是结了。
于是老爷子“墨痴”的雅号慢慢就在圈子里传了开来,而他这件糗事也被朋友们引为笑谈。
老爷子还没说完,我就笑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