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都过得十分平静什么江湖大派雨幕中的黑衣人都被小蛮丢在了脑后。
这天爹又采货归来二娘和大米围着他转一个絮絮叨叨嘘寒问暖一个蹦蹦跳跳管他要吃的。小蛮站在屋里铜镜前看着镜中那个少女突然嘴角朝两旁一勾露出一个标准的甜美笑容——不对好像还不够热情再来。她用手推了推嘴角露出六颗洁白整齐的牙——很好就是这样!
她带着这个甜美天真的笑容慢慢下楼对那笑呵呵的中年男子柔声道:“爹!您可算回来了我们一直都挂念着呢。路上奔波一定很累吧?”
老爹拍着她的肩膀笑道:“我这个女儿怪不得都说她好方圆百里哪家的姑娘也没她懂事。”二娘连连称是大米也骄傲地一个劲点头。他指着桌上堆着的东西道:“来乖小蛮爹给你带了江南时下最新的布料你看看喜欢不!”
她过去一打量果然是上好的绸缎用手摸上去细腻的感觉和粗布麻布完全不同。布料大多是娇嫩的颜色小女孩儿才能用的小蛮回头看到二娘眼里的艳慕便和和气气地说道:“爹我看这翠绿呀最衬娘的肤色了。还有这桃红她皮肤白穿着才亮。”
说着将那布料放在二娘面前比划又道:“娘每天在家里忙好几年都没新衣啦。她若打扮打扮咱们出去人家可不都说我和她是姐妹?”
这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二娘在她脑袋上一揉笑嗔:“这死丫头!这么嫩的颜色娘怎么穿出去!”“哎怎么不能穿了?”小蛮勾住她的胳膊笑得甜丝丝“娘你是没打扮打扮一下保准好看!”
这话说得二娘眼角的皱纹都笑开了花。其实她已经老了才六年而已那个鼻子旁带着美人痣的温柔少*妇就被岁月蹉跎成了壮实的妇女适合她的颜色只有灰扑扑做一只灰蛾子。
但为什么要说实话呢?讨好的语言说起来那么容易同样要耗费心力去恨、去说狠话为什么不把心思放在讨好人身上呢?人们都爱听好听的并且主观地认定好听话就是真话。
她也爱说好听话这简直就像天生赐给她的一种可怕潜能她知道怎么去讨好别人就像知道怎么喝水一样甚至不用废脑筋去想。
有时候在说着一些口是心非的话语时她会想到自己的亲娘然后她会感到一阵可惜——她若是知道怎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大概也不会死的那么凄凉了。
那天晚上又开始下雨豆大的雨点击在窗户上砰砰响。
小蛮又开始做梦六年前只有她们母女相依为命她老爹不要她娘说她脑子有问题于是一出门就是三年多。
不可否认她娘脑子确实有点问题好像做什么都满怀着愤懑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她常常歇斯底里不是骂就是打闹完之后又会哭得像个小孩儿。
那会真是穷啊家徒四壁一到晚上黑漆漆阴冷冷她娘照例躺在床上哭骂她就蹲在床下听着呆听着她声音细下去了喘气粗了上来然后她的手像钩子一样抓住她。
“小蛮你要记着你爹是个畜生!”
她默默点头——这种时候点头也就是最好的安慰了。其实一直到她长到十四五岁才知道她亲娘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出门上香的时候被匪徒掳走大概是打算敲诈勒索一番结果家里人根本不屑一顾于是她就被丢在了梧桐镇被她爹救了起来。
戏曲里不是总有英雄救美人的套路吗?为什么放到她家人身上就完全走了味英雄是个狗熊美人是个疯子。总之她嫁过来心不甘情不愿千金小姐的脾气总也改不掉。
再美的女人脑子有问题的话时间久了男人也会厌烦。所以他出去找了二娘千金小姐的尊严被二娘的存在刺得千疮百孔她更加有问题了。
恍惚梦境中她只觉自己蹲在床下冷冷看着床上苟延残喘的女人。她亲娘以前应当是个大美人又娇又甜可惜现在和骷髅架子也差不了多少。小蛮的手腕被五根手指死死箍着疼的很但她懒得叫唤。
床上那女人哼哼唧唧半天突然跳了起来一拳一拳砸在她心口厉声叫骂。小蛮被锤得心口麻剧痛无比骇得转身想逃可手腕被她捉住一丝一毫也挣扎不得。惊惶之下低头朝那手指上咬去牙齿咯噔一声——她满身冷汗地醒过来原来也不过是个梦。
小蛮只觉心口那块真的在麻火辣辣的疼好像被人用力锤过碾过她只当是她娘的冤魂过来找她哭诉吓得赶紧点了烛火跑到铜镜前解开衣襟。
胸口皮肤上很诡异地现出一块青紫来有拳头大小呈火焰形像画上去的可无论她怎么搓*揉那颜色都丝毫不褪。她试着按了按不疼不痒也不像是青肿先前心口上那种麻麻的感觉很快就没了但这块火焰的痕迹却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