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来看吧小说>科幻灵异>秋之呓语> 第41章 黄秋丛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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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黄秋丛语(三)(1 / 2)

 王大侠先是拿出一瓶白酒(六十度,五百毫升装),平均倒在了四个啤酒杯子里。我们端起酒杯的时候,不知是谁问了句:“这酒怎么喝?”“一口干。”有人说。“好”,大家附和,我们就都一口干了。主人又拿出了一瓶,又都一口干了。我们开始喝啤酒,不一会,从厂里拿来的啤酒就喝没了。我觉得眼睛有点睁不开了,想睡觉。王大侠挺不住了,躺下睡了,我想歇一会再走。于大侠说下午还有活,“冷冻机坏了,下班之前不修好酒就会酸。”他说完摇摆着骑上车走了。我知道留下来丢人,可我走不动了,我让赵大侠别走,两个人留下来,面子上还能好一点,他起先答应了,想了想,说:“不行,得看看于大侠,别出什么事。”我只好放他走了。我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尿憋醒了,天要黑了,我挣扎着想起来去厕所,觉得头晕、恶心、想吐。王大侠躺在我身边,还在睡,口水顺着嘴角向外流。他那新媳妇正猫腰站在一边用手巾不停地擦拭。王大侠一个弟弟站在床边,看着我们,他们知道我们喝醉了。这老弟看我要起来,赶忙上前,扶我起来,把我扶到了厕所(他家住平房,厕所在院子里)。

我已经没有力量回家了,那时我市还没有出租车,我家住在十里地以外,我只能留下了。我想吐,可就是吐不出来,我按照别人教我的方法,把手指压在舌头上,可还是吐不出来。我知道丢人,可也没办法,又昏昏睡去。睡了不知多久,又被尿憋醒了,天完全黑了,我扶着墙勉强去了厕所,感到口干,想喝水,又找不到水杯,我看到院子里有一口水缸,白天我看过那水缸,里面养几条金鱼,我走过去,用手捧起缸里的水,动动手,知道手中没有鱼,就大口喝起来。

我看到王大侠的新媳妇蜷缩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我知道她睡不好。

又睡了一会,我被渴醒了,我看到王大侠的媳妇正在用勺子喂王大侠黄桃罐头,我心想给我一口多好。这时,我听到王大侠很费力地说了一句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动听的话,“给黄老邪来一口。”那口黄桃真解渴呀!多年后,我每想到那天夜里王大侠在酒醉状态下说的那句话,都心存感念。

第二天早晨,我才勉强坐了起来,还有点恶心、头晕,还想躺着。那时候,我一宿不回家,我父母也不找我,也没地方找,知道死不了,就是死了,还有好几个儿子呢。

读书的时候,看古人写醉酒的诗篇感到很有趣,“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太有趣了。“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喝了一夜醉了,还能写文章。我原以为酒醉无非神智不太清醒,有点迷离,有点朦胧,意境一定很高远,是个美妙的时刻。这一晚我才知道,大醉,就像要死了,难受之极,哪能作诗!他那是稍微多了点,没有醉。“醉”字左边是酒字的一半,右边是个“卒”字,《中华字典》上“卒”字的第五条注释是“死亡”。可见醉酒不是闹着玩的,能死人呀!

几天后,赵大侠告诉我,那天他和于大侠回厂时,还担心被主任训斥,“进休息室一看,主任也喝多了,靠在椅子上打呼噜呢,哈哈!还干什么活?找地方睡吧!”就躺在车间的长凳上睡着了,下班的时候被人叫醒了。他家离厂子近,不到二百米,自己能走回去。于大侠家离厂子远,就让工友送个信儿,叫家人来接他(那时候,没有手机,家里也没有电话,我们厂只有一把厂长和一把书记家里有电话,那是政治待遇,别人有钱也不给安,得够级别)。于大侠的老婆骑着摩托车来接他了。他骑了上去,让老婆坐后边。

“过一铁路道口,横杆正往下放(铁道和公路交叉的道口,是用竹竿拦着的,没有火车时,竹竿六七十度角斜置在道口,来火车时,再放下,人到跟前一低头就能过去),我看火车还挺远,一给油,一低头,骑了过去。我听到身后有响声,停车,回头一看,坏了,我忘了老婆在后面呢。她被下落的横杆打在地上了。她坐在地上,看着我大骂:‘******妈的,你想害死我呀!’”于大侠笑着和我们讲。

有时候我也想,人这一辈子年轻的时候,如果一点荒唐的事情也没做过,平稳地活到老,当他要归天的时候,回忆自己的一生,一定很乏味。这样的生命一定没有我们这些个有故事的人精彩。

我把醉酒的事告诉了侯大侠,说:“你没去就对了,要是去了,也得遭罪。”没想到,这家伙轻蔑地笑了笑说:“不一定,我还可能没事呢。”他的意思是说他的酒量比我们大,我们无数次在一起喝酒,他有多大能耐我知道,只是没进行过“破坏性”实验。

经过这次醉酒,我们几个再聚一起喝酒,都没有喝醉过,对酒有了敬畏之心,不敢轻易较量,知道它的厉害。

党办汪主任整天伏在桌上看报纸、写厂报,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香烟。这人城府很浅,常以敢顶撞领导为荣,每日里总是挺胸直目走在办公楼长长的走廊上,除了罗书记谁也不放在眼里。平时来个外人找关书记,他总是不抬头,看着桌上的报或刊,回答说:“隔壁那屋。”那人回来了,又问:“屋里没有人,他上哪去了?”“不知道。”他还是不抬头回答。

“你也不帮人找一找,他不告诉关书记呀!”我现出一付为他着想的样子说。

“他爱告诉谁告诉谁,我在乎他?”他不屑地说。

他不起来帮着找人,我也不能起来。如果我去了,他会有想法。其实我很想帮那人去找关书记,也借机会下楼放放风,天天这么坐着谁受得了。

他对我这几个酒友还算客气,每次见他们来找我,他都抬起头,勉强笑一下,打个招呼,接着又低头看报纸。

我能读懂他眼睛里那漂移的目光,有时候他也表现出瞧不起这些人的神态。我知道他心里是忌惮的,他在作姿态,怕我瞧不起他。我自幼同人打交手仗,会过很多对手,我能看出对方闪烁目光里藏着的是虚弱还是坚定。

我平时上班晚来早走,从不和他打招呼,我心想要给他养成不打招呼的习惯,免得事事请假。他也不计较这些,假装看不见。不过,表面上我还是很尊敬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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