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枕边外套里掏出了手机:三点零七分。离上学时间尚早,但是我依然打算起床。因为身上似乎压着什么东西,大概是路易斯——我家养的一只拉布拉多犬。
但是我猜错了,这个女孩叫安阳可凡,与我认识了不到二十四小时。
氯,氨?还是什么来着,总之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简单地环顾四周,我确认了我在医院。
我叫林健,16岁,射手座,零恋爱经验,刚刚治好感冒销假回到学校的时候被这个叫做安阳可凡的女孩堵住,并被告知“我是一个渣男”,为了找回自己的日记本证明自己的清白,而跳下了学校的人工湖。
总之,我大概是溺水了。
躺在旁边那张病床上的女孩叫做小米,李小米。正是安阳可凡口中被我甩掉的女孩。床头并没有病历卡,那张病床恐怕只是空病床,被她暂时占用了。
“呜——”
似乎是感觉到我的动静,安阳可凡醒来了,头发略有些凌乱,扎着辫子睡觉的感觉我并不清楚,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很不舒服,让她等到现在真是辛苦了。
“你醒了……”安阳可凡不再是之前活力满满的样子,现在的她看出来十分疲惫,也难怪,累了一天了。
“嗯,”我点了点头,然后从床上下来:“我醒了。”
我扶着安阳可凡躺在了病床上,她迷迷糊糊蹬掉了鞋子。
我身上本该湿答答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医院统一的病服,而我身上原本的衣服除了校服外套都被挂在了阳台上。
病房里灯光微微亮着,小米似乎也很累呢,蜷缩着躺在那里均匀地呼吸着。
不去考虑家人是否在担心自己,手机上一个来电记录都没有,大概是安阳可凡她们打点好了吧,或许是小米,和班长在一起会更有说服力吧。
在床头,摆着一个三明治,上面还贴着一张字条。
“林健同学饿了的话,就吃掉吧。”
字迹娟秀,应该是书法社的小米写的。
可惜此刻我不饿,只好把它装进口袋。
我披上了校服外套,在没有声音的医院游荡,值班的护士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马上又低头看手机去了。
我继续尝试回想关于小米的事情,却仍是徒劳无功,关于这个女孩的全部记忆从昨天开始,到我从病房里出来结束。
不再去想这件没有结果的事情,我试着回忆自己在水下发生的事。不过结果亦是毫无结果:只依稀记得自己下水之后莫名地被水草还是什么缠住了,也不知道怎么上来的,
或许这已经是万幸了。
“那位病人。”正当我准备回去的时候,有人叫住了我。回头看过去,那是个一丝不苟的男人——虽然看上去他或许有些疲惫,而且用“一丝不苟”这种形容性格的词语来形容外貌并不合适,但是确实,他给人的印象就是如此。
一米八左右的身高撑起了白大褂,没有边框的眼镜和整整齐齐的头发,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救了我的,但是至少是个医生。
“您好。”我回应着他。
“过来坐吧。”我点了点头,跟他一起走进来他的办公室。
垃圾桶里最上面是个三明治的袋子,一般医院这种地方的垃圾桶都会及时清理吧,看来是在清洁工下班以后扔进去的,这么说来他应该是今晚值班的医生没错了。
“我是今天晚上的值班医生,我姓书。”
舒吗?老舍也姓这个。不过真是个少见的的姓氏。但是表面上只是点了点头应和着。
他站起身,从饮水机下面拿出了纸杯,接了杯温水递给我,不知道刚才被什么分散了注意力,我竟到现在才感觉到自己是那么渴。我像是喝千年珍酿一样地发出来“咕嘟咕嘟”地声音。
在此期间他一直盯着我的口袋。
奇怪……那里有什么吗?
我下意识地把手伸了进去,摸到了刚才的三明治。
“这个……?”我看着他。
他一语不发。
“要吃的话就拿去吧,我不饿。”
“……我吃过夜宵了……”他说着接过三明治:“不过还是谢谢。”
“你运气不错。”他也坐了下来,撕开三明治包装:“那两个姑娘给你做了正确的应急处理,不过你还是昏迷了,所以没太大事。”
“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相信医生叫我过来的目的仅仅是这个。
而舒医生似乎也看穿了我的心思:“我的目的当然不仅仅是和你聊聊病情,你被救上来之后手里一直紧紧攥着一张纸。一直到医院都没有松开。”
“现在,我得物归原主了。”
此时,我的记忆渐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