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老太爷从外头兴高采烈回来的时候,绥远已在后院亭子里醉的昏天黑地了。 “绥远?你怎么了?” 老爷子一见他那颓废样,脸都皱紧了。 印象中的绥远一直是阳光开朗的,时常嘴角带着温和笑意,如今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满脸阴郁还醉酒。 这不是他认识的绥远。 见他兀自拿着酒瓶喝酒,对他理也不理。 老爷子下意识皱眉,他指定是遇上什么事了! 往前几步凑了过去,老爷子满脸担忧,“乖孙?出什么事了?跟爷爷说说?” 这时绥远才缓缓抬头看向他,却也只是惨淡一笑,“没事,心情不好罢了。” 景羿要成婚了,老爷子该乐疯了吧?这会儿跟他提自己的委屈,又有什么意思? “爷爷,你走吧~我想静静。” 仰头又灌了一大口酒,原想着借酒消愁,却发觉这酒越喝越苦涩,眉头一皱,他酒瓶一扔,人已跌跌撞撞爬了起来…… “绥远,你……” 老爷子见他那样,一时头疼得很,他踉踉跄跄起身就要走,老爷子急了,“你这醉成这样,要上哪去?” 伸手扶住他,被他一把甩开,嘴里咕咕哝哝,“你……别管我~我,我得找那小子去!” 老爷子一懵,忙又追了上去,“乖孙啊,你要找谁?是不是被人欺负了?你告诉我是哪个小子,老头子我帮你揍人去!” 绥远醉成这样,他还是第一次见,铁定是受人欺负了! 思及此老爷子瞬间一肚子火,“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欺负老夫乖孙!” 远处的向左小心翼翼躲在一旁,瞧着正跌跌撞撞往书房走的绥远,心下暗自着急,王爷方才命他远远守着安王,可这会儿要咋整?他眼看着又要进书房闹事儿了呀! 瞥见他后头跟着怒气冲冲的老爷子,向左瞬时感觉头要炸了。 安王这会儿正闹脾气呢,老爷子又来凑什么热闹! 这下好,一个安王没搞定,老爷子又来了。他不清楚情况,万一跟着绥远瞎闹,这不又是鸡飞狗跳么! 心下一急,向左赶紧偷摸追了上去一把扯住他。 “老爷子!绥远公子的事儿您还是别管了吧?” 老爷子一扭头见是向左,纳闷之时又是怒从心起,“你这小子说什么屁话!我孙子受人欺负了,老头子我不管谁管!” 眼见他二话不说又要跟上去,向左只得死死拉住他,“啊呀老爷子~你就别添乱了!绥远公子是因为王爷和陆小姐的婚事才酗酒的!” “啥?景羿的婚事?” 这不是今儿刚下的圣旨的吗?跟绥远有什么关系,他为何酗酒? 老爷子一头雾水,“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向左没法,只得跟他解释。 “绥远公子今日得知陆小姐与王爷的婚事,不久前才跟王爷打了一架,这会儿刚消停~” 老爷子一听,这才隐隐明白点什么。 只是绥远和景羿打架? 这倒让老爷子来了兴趣,两人武功不弱,打起来也不知场面壮不壮观? 于是本来愁得不行的老爷子,忽然变得贼兮兮,“向左?他二人打架谁赢了?” “啊?” 这是重点吗? 向左脑瓜子生疼,“老爷子……眼下绥远公子可去了书房,他俩要再打起来,您可仔细景家无后……” 这种时候了,他还关心谁输谁赢,到底老爷子还是老爷子,就这么不靠谱! 向左皱着张脸,老爷子却很是淡定,“就你瞎操心。小孩儿打架么,多正常的事儿,大惊小怪~” 平日里吃个早膳都能打起来,这会儿干一架有甚奇怪的? 相比这个,他更关心战况! “嘿嘿,走走走,去书房看看他二人开打了没?” 向左正想怂恿老爷子去劝劝,却见他两眼放光,人嗖的一下就窜去了书房。 “……” 这么不着调的老爷子,怕是世间少有! 向左无比气闷,只得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老爷子兴致勃勃想去观战,进了书房果真见着两人正斗得如火如荼。 只是那场面……比他预想的还要欢乐。 房内的向右淡定杵在一旁,看着地上两个打得难舍难分的王爷,忍不住嘴角抽抽。 “诶,他俩打多久了?” “有半柱香了~” “……” 向左瞬时无语,倚着向右也杵那不动了。 看这样子这会儿也用不上他俩,且看着呗~ “嘿!果真是小孩儿打架,怪好看的嘿~” 老爷子笑得不要钱似的,一点劝架的打算都没有,也跟着凑一起饶有兴致看起戏来。 只见地上两人均是鼻青脸肿,一个鼻血直流,一个嘴角乌青,此刻正扭打在一起滚成一团。 没有宝剑长刀,没有拳法招式…… 景羿双手卡着绥远脖子,双目圆睁瞪着眼前的绥远。 绥远一脚踹在景羿胸前,双手还死死揪住了景羿的一大撮头发。 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个男人揪头发,景羿脸色乌黑,气得咬牙切齿,“绥……远!你是女子不成?!再敢揪本王头发试试?” 绥远被他卡着脖子,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原就粘了酒气的眸子迷蒙,此刻被他狠命一掐,登时来了精神,梗着脖子怒目而视。 “试试就试试!” 大手往上一掳,瞬时又捞了景羿一大把头发,握在手里死劲一扯,景羿瞬时疼得龇牙,“你放肆!!!” “你才放肆!老子现在也是安王!地位可不比你差!” 绥远憋着气,拧着眉看向脖子上再度使力掐向自己的那双手,直觉下一秒就要窒息,“你……快给老子撒手!!!” 不行了气要喘不匀了! 景羿忍着头皮和胸口剧痛怒斥:“你……先给本王放手!!!” 阿离还等着他去娶,变成秃子还怎么见她? 不能秃! “快放……手!!!” 哪知绥远看透了他似的,专指着他脑门的头发薅,“不……放!” 将你薅秃了,看你怎么娶小离! 绥远咬着牙,手中力度猛然加大,脚上手上同时使力…… 景羿头皮一紧,直觉下一秒真要给他薅秃噜皮。 玉树临风的羿王殿下变成秃子?这使不得!!! 景羿一咬牙,只得先松了松手,绥远脖子一松,立马狠命吸了口气。 手上脚下也跟着一松,“呼~~~” 可算活过来了。 两脚一软,绥远直接往地上一倒,一脸的不甘和生无可恋,“姓景的,以后敢对小离不好,你可仔细你的头皮……” 景羿一手扶胸,一手捂上脑门,往身旁墙上一靠,两眼冲他一白,顿时没好气,“阿离交给我,你安心。” 就这么的,两个男人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再没别的动作。 一个地上挺尸,一个墙边靠着。 一个怕死,一个怕秃…… 两个侍卫看得一脸无语。 这架打得莫名其妙~ “啧,这就打完了?” 老爷子看着还不甚满意,瞅着这俩孙子一脸的意犹未尽。 “可有好些年没见着景羿这小子被人揍这么惨了,绥远乖孙?你厉害呀!” 地上的绥远有气无力朝老爷子拱了拱手,“承让,承让~” “哼,小人手段!” 堂堂七尺男儿,上来就薅人头发,当真不嫌丢人? 却听绥远毫不客气回怼:“切!你那掐人脖子的手段,就光明正大了?” 左右都是半斤八两! 他俩谁也甭笑话谁! 景羿被他说得一噎,瞬时说不出话来。 是了,今儿这场架打的也是丢人。 若让外人知道他堂堂羿王殿下打架用掐脖子的招式,怕是会笑掉大牙。 “此事到此为止!” 景羿靠在一边仍旧气呼呼,绥远可累惨了,没啥心思搭理他。 酒喝多了容易迷糊,这一迷糊起来,打起来就没个章法,偏偏这姓景的瞧着还一副欠揍的样,他一个冲动,就直接上手了。 管它什么手段,能让景羿不爽,能让自己解气,那就是好手段! 此刻见景羿还是一脸鄙视瞅着自己,绥远肚子里刚下去的火气蹭的又要燃起,“你先给老子闭嘴……再嘚瑟,信不信我再薅你几撮头发?” “你……!” “你什么?在质疑我的能力?” 薅头发什么的,那不是一回生一回熟?下次再有这机会,看他不把他弄成秃子! 景羿被他这不要脸的气得够呛,转念想到陆离一直对这绥远的称呼,景羿忍不住开始邪笑。 “哼,兄长的能力当然没问题,希望日后在阿离面前,你也能有如此魄力!” 这绥远天不怕地不怕,陆离却是他克星。一天之内两次对他下手,若被陆离知道,他只怕不好交代吧。 只是绥远的关注点却被他的那一句兄长完全吸引过去了。 “你叫我什么?!” 景羿淡定看他,“你不是一直嚷着自己比我年长,要我喊你兄长?” 如今他喊了,他倒不乐意? “你为什么突然改口?”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绥远诧异盯着他,满脸的警惕。 房内的几人也被景羿忽然这一叫搞懵了。 “兔崽子,你是不是气傻了?今儿怎的如此反常~” 莫不是方才两人打架伤着了?连脑子也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