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槐闻言“噗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皇后饶命,奴才一时糊涂,不该这般想出计策,加害皇后。”
韦皇后见郭槐吓得面如土灰,缓了口气说道:“你但说无妨,我不责怪与你。”
“皇后若能想办法早产,可以和婕纾皇妃一同生产,这样如若皇后生的是男孩就罢了,若是女的,可以立刻调换。只是早产风险太大,万一有失,可就--”
“不必说了,就算我早产是个死胎,也不能让那个小妖精生儿子。”
郭槐闻言心里暗自惊悚,这韦皇后心狠手辣,自己这般参与其中,下场必定不会好,兔死狗烹,说不准就降临到自己头上。郭槐不露声色,暗想暂且混过此关,他日再谋脱身之计。
“如何能做到早产?你可曾有办法?”韦皇后问道。
“奴才入宫前,家传一味中药,可以起到催产之效,只是早产痛楚难当,倒是生产尚且安全,百试百准。”
“此事不可声张,你就说我叫你拿些安胎补气的中药,你自可到太医那里取些来。再找几个可靠的宫女来伺候我,不可叫太医知道,事成之后,你是大功臣,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郭槐连声应诺后离去。
岁月如梭,斗转星移。花蕊夫人自己接产之后月余,正是韦后早产之时。
韦后接生倒是没有多少痛苦,只是临盆之时折腾了半夜,方才产下一女。接生婆是一个老宫女,临时为韦后接生,双手乱抖,好歹算顺利接生,在一边擦汗。
郭槐站立房外,听到小孩落地的哭声,心里凉了半截,料想必是女孩,正在发愣间,宫女喊郭槐进房间。郭槐隔着帷帐躬身道:
“恭喜皇后喜得贵子。”
“哼!,什么贵子,是个帝姬,你打探清楚没有?那个狐狸精几时临盆?”
“回皇后,婕纾皇妃月余不见出门,今天急唤太医,想必这时也生了!”
“废物,还不快看看生了没有?慢,你去把太医找来!”
花蕊夫人产双胞胎两个龙子,太医不敢说破,硬着头皮回话给太监郭槐;韦后闻讯令封锁消息,摒退闲杂人等,蒙蔽后宫众人。
时值大宋皇上率军出征金国,不在皇宫。后宫事情,一切由韦后乾纲独断。
当日晚,韦后命郭槐给花蕊夫人送去燕窝人参汤补身子。花蕊夫人知道韦后意欲加害自己,所送燕窝人参汤必不怀好意,没有立即喝下。郭槐见状言道:
“皇后和贵妃同时生产。皇后爱惜皇妃,特别嘱咐要看到婕纾皇妃喝下,方可复命。奴才斗胆说上一句:皇妃如若不喝,韦后必以为皇妃仍然不与韦后为善,这样一来,在这后宫之内,皇妃和皇子也恐难安身立命。”
花蕊夫人听到郭槐竟敢如此嚣张,气的浑身乱抖,将汤碗摔在地上,大骂郭槐无耻。
郭槐悻悻然回去复命。花蕊夫人气愤难平。
郭槐一五一十的将花蕊夫人如何摔碎汤碗一事说给韦后,谏言韦后从速决断!韦后听后大怒,命御林军陪同郭槐再去。
花蕊夫人见到郭槐手端燕窝人参汤,身后站着手按刀柄的御林军校尉,无奈之下只好将韦后送来的汤一饮而尽。郭槐看到花蕊夫人将燕窝人参汤喝尽,嘴角露出一丝奸笑,回头吩咐花霓裳和花如意道:
“你二人可以回房休息,这里有韦后派来的宫女侍候。”
花霓裳和花如意敢怒不敢言,诺声应允而退。
花蕊夫人觉得头有些晕沉,不觉睡去。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太监郭槐将花蕊夫人所生的二子与韦后所生的女儿调换。
正值大宋皇上还朝,郭槐始报皇上:
“圣上大喜!韦后生双胞胎二龙子,花蕊夫人生一帝姬。”
皇上大喜过望,大摆筵席,喜庆不已。
花蕊夫人昏睡醒来,竟然身边躺着的是个女孩,自知被韦后暗算,强忍委屈,静等皇上来时,请求为自己作主。
皇上几日里都是往慈宁宫看望二位皇子,一时忽略了花蕊夫人。花蕊夫人顿感悲伤,心想皇上往日的缠绵都是虚情假意,厌世情绪顿生。
时值皇上来探望,花蕊夫人始将自己所生双胞胎儿一事俱告,皇上不信,以为是宫内女人的嫉妒胡诌而已,不管谁生,都是自己的血脉,何必为此搅扰后宫,说出去也让人笑话。再者韦后家族势大,张扬出去必然废后,则恐社稷不稳。于是好言安慰花蕊夫人,便告辞走出。
花蕊夫人终日忧伤,宫中之人尽是韦后眼线,无人敢来亲近;花霓裳和花如意下落不明;皇上又久日不见,深锁宫中。日渐消瘦。
忽一日,太监来报,金兵攻进东京,皇上被困。顿时后宫一片混乱。花蕊夫人于是抱着女孩雪夜逃出宫中,流落于京郊。花蕊夫人临行时,挥笔给皇上留下一首诗:
“君在城头竖降旗,
妾在深宫那得知,
十四万人皆卸甲,
更无一个是男儿!”
诗中充满了悲怨和对皇上的失望。
金兵攻入东京,进得后宫,烧杀抢掠****,太监宫女一哄而散,只顾各自逃命,花蕊夫人抱着怀里的女儿,一路跌跌撞撞,也不知跑出多远,漫天大雪中,不知所终,口中饥渴,见路边一大户人家,欲上前叩门,寻个歇脚之处。
大户人家门楼下,积雪中,横卧着一个乞丐,破棉袄裤的棉花所剩无几,赤脚已被冻成青黑色,身上大半边已经被积雪盖住。花蕊夫人连忙上前,将手靠在乞丐鼻端,感觉尚有气息,走上台阶,抓住门环叩门不止。
大户人家姓郭,名真,字卿右,家有良田千顷,家境殷实富有,膝下无子女。管家李田听到有人敲门,心里想:又是刚才那个乞丐,不情愿的走过去打开大门。
风雪中,只见一名贵夫人,身穿红彤彤的绸缎对衿棉袄,软黄裙子,外披一件猩红斗篷,头上戴着貂鼠卧兔,粉腮唇红,柳叶眉,丹凤眼,高鼻梁,怀里抱着一个孩子。管家李田顿生怜悯之心,赶忙让进宅门;花蕊夫人止步不前,请求李管家将倒在雪地中的乞丐与其一齐进宅;李管家哪里敢作主,一溜烟的跑去禀告东家去了。
花蕊夫人俯下身拂去乞丐身上的积雪,轻声呼唤;乞丐约五十多岁,满脸冻疮,双目深陷,脸色灰暗,奄奄一息。
东家闻听有一美妇叩门求歇脚处,赶忙和李管家走来观看,看见花蕊夫人果然是貌若仙女下凡,顿生怜香惜玉之心,连忙叫家里长工出来帮忙,将乞丐一同抬进宅院。
郭卿右见花蕊夫人孑身一人,猜想必是东京兵乱,逃难出城的大户人家女子,开口询问;花蕊夫人自称花氏,夫家被金兵杀害,房屋被焚,逃出东京,无家可归。郭卿右闻此心中暗喜,有意留住花蕊夫人,故而收拾上房一间,好酒好肉招待。乞丐也慢慢苏醒,被安置在下房之内,每天花蕊夫人都去探望照料,待如亲兄。
不几日,乞丐已经能动,只是冻疮溃烂,流脓恶臭,苍蝇缠绕,众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只有花蕊夫人不嫌弃,每天照顾如初,又使些银两,让管家李田买些涂药,每日里亲手为乞丐清洗溃烂之处,敷药治疗。
郭卿右与妻赵氏商量,欲纳花氏为妾,又恐花氏不肯,派李管家前往试探。花蕊夫人绝顶聪明,知其来意,心想自己孑身一人,又有女孩在怀,天下虽大,哪有自己容身之所?见郭家也属本份,虽少善举,可也算是不失忠厚的田舍之翁,只好应允,但提出一个条件:允许她照料乞丐,直至乞丐痊愈。
郭卿右听说花蕊夫人已然答应,心里十分欢喜,别说是一件,就是千万件也会答应,连忙请媒人说媒,三聘九礼,行大婚典,拜祠堂,入洞房,幸福美满自不必说。
乞丐在花蕊夫人照料之下,日渐痊愈,胃口大开,终日里要酒要肉,大口朵硕。
管家李田按耐不住,到东家处说起此事,郭卿右碍于花蕊夫人情面,也只好对李管家说:“任由他吧,一但痊愈,好好打发走就是了。”
一日,乞丐突然开口对花蕊夫人说道:
“花蕊夫人宅心仁厚,善良毓秀,救命之恩在下无以回报。”
花蕊夫人闻之大吃一惊,自己隐名埋姓,无人知晓“花蕊夫人”,这乞丐竟然直言说出,忙问其如何得知,乞丐言道:
“在下有三不跪,佛主、道君不跪;皇帝不跪。花蕊夫人贵为为皇母,还望见谅在下不行跪拜之礼。你我缘份将尽,临别有一本书和一枚骨针相赠,万望夫人收下,留待有缘之人使用,切不可示于世人,免遭杀身之祸。”
乞丐说完,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和一个木盒子交与花蕊夫人。
花蕊夫人更为不解,立即跪下请求乞丐明示;乞丐连忙扶起花蕊夫人:
“恩人请起,天机不可泄露;恩人对在下恩重如山,勉强略告知一、二:当朝皇上和皇弟是夫人亲生;今日我说破此天机,大宋血脉已非原本,气数已尽,天下必更迭矣;其余之事,花蕊夫人自知,无需在下多嘴。我来尘世历经劫难,最后一难若无人度,必灵魂沦落六道轮回,永不超脱,幸得夫人相救,让我涅槃重生,可以重返‘异域仙界’。”
花蕊夫人听到此处,自知自己遇到仙道奇人,连忙问:
“仙人既知我身世,何不指点迷津,告知未来将如何?”
“玄明珠,碧龙骨,溪水流觞,谁主沉浮?夫人暗珠胎就,救世英雄出世。在下只能说出这些,还望夫人忍辱负重。”乞丐言罢,身形一晃,化作五色彩虹而去。
郭家众人不见乞丐出入,都觉奇怪,花蕊夫人只好说:乞丐自行出走;郭家依旧喜气洋洋,日子过得十分美满。冬去春来,花蕊夫人又怀一胎,翌年正月出生一男孩,取名郭喜,字功名。郭家上下十分疼爱此仔;花蕊夫人更加被郭卿右呵护宠爱。
一晃,花蕊夫人下嫁郭卿右已有七个年头。时局动荡,金兵再次为向大宋索要“劳军饷银”而攻入东京。大宋朝廷南逃至建康城;东京一带,金兵出没,烧杀抢掠****之事,时有发生。
花蕊夫人自幼喜好诗文,为世间奇才女子,堪比卓文君、李清照等。对乞丐所赠之书浏览过后,因对诗文无益,也未细读。闲时居家,教导一儿一女,无聊之时,偶然拿出一读,觉得文字有趣,细细咀嚼,揣度日久,竟然都默记于心,但仍不能懂其意思。更为有趣的是,每当默记书中文字图画,木盒之中的骨针,亦有嗡鸣之响,夜晚骨针亦有华光乍现,甚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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