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沉闷的鼓响,擂台之处,金兵元帅完颜宗雄率领一批武将和便装的剑客侠士落坐;这边建康城城墙之上,大宋皇上与文武百官坐观,皇上身边站着太常少卿李纲,皇上身前有两个侍女按剑侍立护卫。再往前是武林豪杰,其中有赶来的洪老帮主、罗成龙堂主,圣手门剑派莫家父子、大相国寺当朝国师庄严大师、青龙山阳明山庄庄主王阳明、王阳昀兄弟一干人等。
鼓声停歇,只见完颜宗雄一扬手,一只精铜打制的圆筒激射而出,飞向皇上。皇上身前的两位侍女身着素墨衣裳,貌若天仙。其中素服侍女向前半步,扬起手中长剑,将圆筒接住,圆筒在剑尖处打转,卸去劲力后,顺剑身滑落至剑柄,素衣侍女接筒在手递与李纲大帅。
金兵坐席发出“咦”的一声;建康城头众豪侠则齐声喝彩!素服侍女这招“粘蝉缚鹰”的剑法蕴含着极高的内功,以柔克刚,恰到好处。
这完颜宗雄自幼随金国国师凌虚上人习武,已得师父真传。内家功力当今世上可谓堪有敌手。刚才这着掷筒招式,乃是看家绝学“凌空掌法”中的“摘叶飞花”,内力雄浑,刚猛异常,竟然被个侍女轻松卸去内力接在手中,自觉脸上无光。完颜宗雄不知道,这两位皇上身前的侍女护卫,可是金陵剑派朱雀堂的素墨双使,金陵剑派剑术高深莫测,江湖中人知晓的并不多。
李纲大帅接筒在手,取出筒中宣纸,只见上面列出金兵比武出场的名单:
第一场:燕云双雄:马金铜、马金石;
第二场:九龙山凌云寺方丈:步虚长老;
第三场:方瀛台玄真寺金国国师凌虚大师。
李纲看罢,走近一品金翎护卫莫老英雄面前,低声商议,群豪也纷纷请战。不一会功夫,商议妥当,写好回帖装入筒中,莫惠湘老英雄也不多言,一扬手掷回,圆筒激射而出,破空之声刺耳,可见莫老英雄的内力遒劲霸道,不逊金兵元帅完颜宗雄。
比武擂台已经站出两人,身着一绿一红衣袍,正是前几日在阳朔镇与洪老帮主和罗堂主交手的两人。
这两位燕云双雄是兄弟二人,着绿衣袍者,“查拳”和“谭腿神功”独步天下,纵横燕云十六州,打遍天下无敌手。尤其是“查拳”,专破汉人的“猴拳”、“长拳”、“洪拳”,罗成龙堂主的长拳就是被其“查拳”所破,遭重掌所击,要不是罗成龙“易筋洗髓经”神功护体,则有性命之虞。
这个着红衣袍者,所练内功掌法,乃源自师父秘传的《揆花秘笈》上的“绵剑掌”,掌风如剑,凌厉无比。阳朔镇丐帮高台上的吊悬牛骨,就是他用“绵剑掌”削断的。两人行走江湖,临阵大都一起上场,故江湖人称“燕云双雄”。
两个人站在台上,自信满满间,城墙上的王阳明、王阳昀两位老英雄,身形一晃,如同两只鹰隼,直扑高台而落。
高台之上一个金兵武将高声道:
“比武生死战,天下定输赢!金国输,则退兵;大宋败,则献城!第一场比武:金国燕云双雄马金铜和马金石兄弟对阵宋国青龙山阳明山庄王阳明、王阳昀玄功双侠!”
高台之上擂鼓手将几只大鼓擂得山响。
王阳明本想约战胖大和尚,为其弟王阳昀报一掌之仇。可是李纲大帅用“田忌赛马”之计,请王阳明老英雄首战挫敌威,故也不好推辞,所以兄弟二人第一局出场迎战燕云双雄。
王阳明修习内功,得自世外高人点化,自创玄阳掌法三十六式,很少在江湖上抛头露面,一心潜研“玄学”。若不是此前阳明山庄镇庄之宝被盗,事出蹊跷而出山追查,也难有今天的抛头露面。
马金铜见过王阳昀的功夫,觉得其弟马金石与之交手颇有胜算,眼前这个干瘦老头的武功也好不到哪去,故而傲慢,倒背双手,站在王阳明对面;那边王阳昀与马金石已经交手,缠打在一处。
王阳明心想:既是首战,必须取胜,何必计较谁先出手有失大师风范,金兵长驱直入,烧杀抢掠何尝讲过什么礼仪?王阳明也不搭话,随手扬起,一招“玄阳掌法”中的“培阳”式,印向马金铜前胸。王阳明掌法奇幻,掌风转瞬即到。马金铜只顾显摆大师风范,一时反应不及,只听“嘭”的一声,马金铜被王阳明的掌力震飞出去。
马金铜胸口被重重一击,气血翻腾,连忙运功护住心肓要穴,身在空中,一招“绵剑掌法”中的“卸甲剑”式,整个身体在空中滚转一圈,卸去击来的掌力,一只脚踏在擂台边上,一只脚凌空虚悬。
金兵观阵座位上剑客武士和城墙头上众豪侠都齐声喝彩!王阳明掌法奇幻,功力强劲;马金铜硬接一掌,飞身空中竟然处惊不乱,飘然站立在台脚之处,真是匪夷所思,且精妙无比。
台上的喝彩,令台上二人颇此不再敢小觑对方。
马金铜略一运功,将翻腾的气血逼平,猱身如剑,直刺王阳明;王阳明举掌挡住马金石的掌风剑气,借势往后滑退,卸掉对方劲力;马金铜自觉掌风剑气犹如刺在棉絮之中,连忙一招“拖戈剑”式,身形借前冲之势直飞而起,身体已然腾空,右掌向下一挥,掌风如剑劈向王阳明。
王阳明斜身让过对方掌风,只听“咔喇喇”声响,比武擂台硬生生的被马金铜的掌力劈裂,堪堪将要散架;此时王阳明身体腾空,不知何时,已经将擂台边上的十八般兵器架上的一根混铜钢鞭拿在手中,双臂贯注内力,将混铜钢鞭折成“笔架”状(如同书钉),身体倒立,腰身后弓,双手“啪”的一声,将裂开的擂台台面用“笔架”钉住,同时后脚倒踢马金铜的头顶。
只见马金铜随着“吭”的一声,被王阳明踢落,双脚如钢钉般钉进台面裂缝两边,一时间怔怔的钉住在那里!擂台被劈裂的台面,恰好被一根混铜钢鞭折成的书钉和呆立的马金铜插入台面的双腿,紧紧的钉靠在一起!
王阳明这一踢,可是玄阳掌中的“回浪三叠”,此招式是玄阳掌法中的腿上功夫,倒踢之时,脚板如同手掌,拍向马金铜头顶的百会穴。也算是马金铜师出笨兀教派,武功修为恰巧和名门正派武学相反,经脉逆转,不然遭此连环三踢,必是经脉断裂而死。
马金铜虽然躲过死期,可还是穴道被封,身体僵直,双腿如钉,被王阳明“回浪三叠”钉进擂台台面之中。
城墙头上,欢声雷动;皇上也喜上眉梢;李纲大帅激动的攥紧拳头。
擂台另一边比武的马金石也是一惊,王阳昀趁势一招“玄阳掌”中的“蕴阳”式,将马金石震飞出擂台。
城墙头上又是一阵欢呼!
布少帮主从射箭孔看到这一幕,不觉热血沸腾,可是浑身酥软,还是动弹不得,也不知巨犬在哪里,心里倍加焦急。
巨犬坠落护城河中,只好先用“龟息辟谷”吐纳之法,避水调息,慢慢调动三味真火;三味真火渐渐烘起,一张口,巨犬将腹内三味真火吐出。
这三味真火,是内家丹士修炼内丹所用,是用体内精血和能量聚集而成,由日月精华注入燃起,非有异禀之人不可得。巨犬乃是世外高人点化的异兽,内丹修炼已有千年之久,三味真火自是调动自如。只因深入水中,吐纳之功不得不使用龟息辟谷之法,故而消耗些时光。
三味真火并不依赖空气而燃,於水中自是燃烧自如,碗口粗细的精钢栅栏,顷刻溶掉。巨犬张口收回三味真火,跳出铁笼,浮出护城河,也不计较擂台情景,纵身飞过城墙。
守城兵士只觉得眼前似有金光一闪,细看不见异样,又被擂台比武吸引,无暇探究,自顾自的观看。
巨犬直奔关押布少帮主的密室。
擂台之上,洪老帮主与胖大和尚打在一起,这个胖大和尚是金国黄龙府九龙山凌云寺的方丈,佛号步虚,乃是金国国师凌虚上人的大弟子。
这个凌虚上人,原本是少林寺一个伙头僧,痴迷武学,但终不得达摩院高僧收其为徒,心怀嫉恨,不甘做伙夫整日烧饭、砍柴,却暗里揣摩武学。一日山中砍柴,在灌木丛中拾得一页残破牛皮纸,前有经脉运行图示,后有铸鼎修炼之法。这个伙头僧也是天资聪慧,又有平日道听途说僧人练武法门,竟然能三花聚顶,打通任督二脉,练燃三味真火,铸鼎炼丹,自成一派剑宗。
胖大和尚随师学艺,得师父“大悲手”真传。其中“劈山斧”式就是伙头僧从砍柴中悟得。又以上乘内功之法使出,威力无比。
洪老帮主降龙十八掌名震江湖,悉得前任帮主真传。今天擂台比武即为国家兴亡,也为报阳朔镇高台比武一掌之仇。洪老帮主出手也不客气,使的是布少帮主独创的“亢龙穿云”式,伸手直取步虚和尚的喉咙。
步虚和尚见状大骇,想起自己在阳朔镇被头朝下钉进岩石之中情景,条件反射,转身扭头就跑,心随意动,直窜将出去几丈远的台下,脚未落地,忽想起这人也不是布少帮主,何必惧怕逃走,身形一拔而起,飞旋回落擂台之上。
金兵观阵席上和城墙头众豪杰,皆看得满头雾水,不明胖大和尚是何用意。
洪老帮主心里清楚:这个胖大和尚惧怕降龙十八掌后三招,于是就势模仿布少帮主一式“见龙在田”,翻飞到胖大和尚头顶,直坠而下。
步虚和尚见状魂飞魄散,害怕头顶插入岩石之中的情景再现,哪敢怠慢?连忙席地而坐,举臂硬抗,心里暗想,席地而坐面积大,又以手臂代掌一式“童子拜观音”,看你还能将我钉进台面不成?
洪帮主本想接着一式“亢龙有悔”,砍碎这恶和尚的双臂以解心头之恨,可一想这是胖大和尚的“劈山斧”招式,羞于使出,于是双足直坠胖大和尚手臂,心想钉不进去你,也要压死你。洪帮主心里一发狠,内力灌注于双足已经十成,雷霆万钧般压将下来。
一时间,洪老帮主在上,胖大和尚在下,都使内力相拼,生死关头,危险至极,无论谁输,不死即伤。
金兵观阵坐上的金国国师凌虚上人,爱徒心切,身形微探,单掌竖于胸前,只见一道强悍内力从凌虚上人掌间射出,直击胖大和尚后背的“悬枢穴”,胖大和尚受此内力相助,双臂陡然间劲力暴涨,眼见洪老帮主将被震飞,情势十分危急。
当年少林寺的伙头僧修炼武功精进,自己悄然离开少林寺,来到金国境内。因其修习内家功法,炼丹求道,已非禅宗衣钵,所以自称“凌虚上人”,独创密宗一派,着红色袈裟,传播金刚********大法,深得金国皇上敬仰,聘为国师。今日一战,只能胜不能败,爱徒内力虽然不在洪帮主之下,但相持中,爱徒被踩,处于洪帮主脚下,其势不利;洪老帮主十成功力下压,胖大和尚要十二成功力相抗,时间一久,恐难支撑,于是出手相助。
城墙上相国寺主持庄严大师和王阳明见此情景同时出手。只见庄严大师左手从胸前推出,一股猷劲内力激射而出;王阳明的玄明掌内力浑厚与庄严大师的内力合在一处,伴有破空之声,直击洪老帮主的“悬枢穴”,洪老帮主顿觉精神一震,内力大增。
凌虚上人内力受制,勃然大怒,催动内力,滔滔不绝;堪堪庄严大师与王阳明内力有所不支。
莫惠湘老英雄见状,朗声道:“擂台比武,何必假手他人?大宋礼仪之邦,不肖与野蛮之徒斗蛮力?莫某愿与金国什么狗屁国师一较高下!”言未落,莫老英雄身形一晃,人已立在擂台之上,一招“圣手门”剑法中“弋”字剑诀,将凌虚上人的内力截断。
莫老英雄的圣手门剑法,一诀十三式,剑尖内力劲吐,剑气如墨绿碧玉,忽又幻化作一片翠屏,犹如盾牌一般,将凌虚上人的内力挡住。
洪帮主见莫老英雄代表大宋第三局上场,不好再恋战,收住内力,飞跃回城墙头观阵;步虚和尚额角见汗,也黯然退下,心想:此局若不是凌虚上人援手,眼见落败,还好不至丢人献丑,勉强算做“和局”。
凌虚上人催动内力,想要击碎莫老英雄的剑气;哪知圣手门剑法独步天下。莫老英雄被誉为“剑圣”,并非浪得虚名。
莫老英雄身形一晃,“懐”字剑诀,剑花绽放,满目金光,飞射凌虚上人。
凌虚上人倒吸一口冷气,暗想中原剑法的确非同小可,此役不可久战,痛下杀手才是,于是一张口,一道绿光射出;阳光下,绿色剑气中裹着一轮金刚****。
凌虚上人从一页残破牛皮纸上的片断武功秘笈悟出修丹练剑之道,这个金刚****,是用三味真火,将内丹锤炼而成。金刚****显反“卍”字,中间有个圆孔,可涨可缩。
莫惠湘老英雄见凌虚上人从口中射出绿莹莹的剑气,暗叫不好!只听先师说过有驭气飞剑的功夫,却从未见识过,今日所见想必即是,连忙施展圣手门剑法三十六式中的“觞”字诀,剑光裹身,剑气迸发,一层碧绿剑气将全身罩住。
凌虚上人的金刚****,围住莫老英雄的剑气左冲右突,就是不能冲破莫老英雄的剑气屏障。
凌虚上人勃然大怒,双掌合什,催动剑气,倏然间,金刚****中间的圆孔暴涨,罩住莫老英雄的头顶,只听见如撕扯丝绸般的声响,凌虚上人的金刚****将莫老英雄的剑气撕破,剑身被金刚****绞碎,血光一闪,顷刻莫老英雄的人头落地……
莫老英雄项上人头虽落,可是身体前冲不停,踉踉跄跄前行七步之远,抛剑撒手倒地,一腔热血喷涌而出。凌虚上人着实一惊,想不到莫老英雄死前心有不甘,仍然不倒,依旧进攻。
莫少侠见状飞身扑到擂台上,抱住身首异处的莫老英雄嚎啕大哭:“阿爹!阿爹这是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