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羁绊(2 / 2)

二楼有一间卧室是她的,朝阳的屋子,满室都是浅木色调,宽敞明亮,但舒鹞没住过几天。

她几乎一直住在舞蹈学院,13岁就去了德国,这间卧室对她来说更像储物间。

舒鹞从小到大所有的证书、照片、穿过的衣服都留存在这里,就像是封存了她很多曾经的记忆匣子。

推开屋门,阳光下轻轻扬起一层浮灰,大概很久没人打扫过了。

从舒鹞没能进芭蕾顶团开始,她就跟别墅外面那两株没人打理的月季一样,在舒家人眼里,彻底失去了价值和需要关注的必要。

她是被父母放弃了的人。

不跳芭蕾就会被放弃。

就像周酩远一样,不在商场里厮杀岀自己的价值就会被周家放弃。

他们这样偏执的家族,总是缺乏平凡又普通的爱。

舒鹞站在舞动着尘埃里,轻轻闭了闭眼睛。

她和周酩远最开始的羁绊,始于这些相似的处境。

舒鹞随手拉开矮柜,从里面摸了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奖状放在满是灰尘的地上,一屁股坐了上去,开始翻腾小时候那些照片。

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想回忆过去,也不想看见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因为看见就会想起那些日复一日、甚至年复一年的只有芭蕾的日子。

但现在舒鹞已经走出来了,她拥有新的生活,可以坦然面对噩梦。

一张照片从相册里滑落出来。

相纸上五彩斑斓,那是巴黎的万圣节前夜,舒鹞同学们一起在公馆里照的一张合影。

同学们很可爱,但舒母和舒父对舒鹞的教育是:

所有舞者都是竞争对手,最后能站在顶端的寥寥无几。

他们告诉舒鹞:“你不是去交朋友的!你是去竞争的!”

所以舒鹞对那些同学们印象很淡。

本来就是见了都不一定叫得岀名字的关系,这张照片上一个个的又都画了厚厚的妆,有伯爵有公主,有女巫有精灵……

舒鹞唯一能认出来的就是站在帅哥美女中傻兮兮的小丑,那个傻小丑就是她自己。

回忆起那个万圣节前夜,好像那个巴黎潮湿的细雨也淅淅沥沥渗透了回忆。

同样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的,还有17岁的周酩远那张冷淡又苍白的脸。

当时舒鹞迫切地想要逃离被芭蕾支配的每一天,站在周酩远身后的两个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但舒鹞居然对着他们说:“你们是在绑架吗?

能不能把我也绑走?

我家也好有钱的!”

确实是绑架。

而且绑匪极度不绅士。

舒鹞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一个男人就迅速擒住她的双手,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味道有些发馊的破布。

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舒鹞还有心情留意周酩远。

他偏过那张染着霜气似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舒鹞在那叹息里,看出了对傻子的同情。

那时候舒鹞的世界里芭蕾是全部,她是连五谷杂粮都没吃过的“仙女”,哪里知道人间疾苦,也不知道被绑架原来是这种感受。

被威胁不许出声后,舒鹞和那位冷脸的帅哥被车子载着,一路开向人迹越发罕至的荒山野岭。

车子从天黑颠簸到天亮。

舒鹞快被晃散架了,也饿得快疯了。

如果不逃出来,她昨天晚上应该还能吃到半串葡萄,今天早晨好好做基础动作,也能得到水煮蛋和白开水。

尽管这些东西已经吃得味觉疲劳,起码能果腹。

架绑匪居然毫无人性,连饭都不给吃!

最终,舒鹞和周酩远被关进了一间破得不能再破的屋子,手脚都绑在椅子上,然后绑匪扬长而去。

周酩远那时候已经比同龄人更加成熟了,绑匪走后他就开始拖着他的破椅子冷静地巡视。

可能是屋里实在没有可利用的东西,周酩远垂眸半秒,忽然动作利落地带着椅子向后摔倒下去。

他一次又一次地重复,摔倒,再重新爬起来,再摔倒。

那身整洁的白色西装染了污渍,他的手背和脸颊也多了不少擦伤的痕迹。

但周酩远看上去并不狼狈,眼里闪着锐利的光。

舒鹞当时冒出一个想法,也许匍匐在山上的狼崽就是这样的眼神。

舒鹞看着周酩远终于把那把破椅子摔碎,整个人躺在碎木里又踉跄起身,抖掉身后的木屑和残板,褪掉绳子,走到她的面前。

周酩远17岁已经很高了,带着清瘦的少年感,但眉眼淡漠。

他垂着眸子同舒鹞对视几秒,然后抬起依然被麻绳捆绑着的手,替舒鹞摘掉了堵在她嘴里的破布。

很饿的舒鹞,被破布的馊味折磨了20多个小时的舒鹞,终于明白了绑架不是什么好的出走方式的舒鹞。

她在那块破布离开嘴的一瞬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那一嗓子中气十足的哭声,震惊得周酩远手都抖了一下。

他愣了愣,抬起手,把手里的破布塞回到舒鹞嘴里。

小舒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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