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酒家凉棚中两拨人的争执彻底消停下来了,众人都在为能够在此地见到传闻中的“韩荆州”而激动不已,哪里还有心思去斗嘴了?
韩大学士名满天下,但名满天下的人多了,但韩大学士还是一位识才伯乐啊,这让众人都兴奋激动不已,要不是看到马车被披甲执枪,气势汹汹的骑军紧紧包围着,他们都忍不住要上前去,拜谒这位大名鼎鼎的韩荆州,献上自己的旧日诗文了,若是能够得到韩大人片言只语的赞赏,那就是名声鹊起,身价暴涨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快看,有人朝着这边过来了!”凉棚中又有人大声叫喊道。
果然,从马车队伍中驰出一位白衣中年文士,朝着道旁酒家凉棚这边奔了过来,到了近前,中年文士翻身下马,大步来到众人面前。
凉棚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位突然而来的中年文士身上,惊疑不定,气氛倒显得有些沉寂。
白衣中年文士气度儒雅,来到凉棚前,停住步子,一抚颔下银须,目光扫过凉棚中的两拨士子,平和的声调问道“刚才见尔等似在争执,是何缘故?”
回过神的严政抢先走上前来,朝着白衣中年文士深施一礼,朗声说道“劳尊驾过问,我等俱是前往省城洪州赴考的考生,途经此地,偶发兴致,进行一场诗会小戏,奈何众人诗作出来之后,却众说纷纭,难判高低上下,就在此争执起来,因此惊动了韩大人的车驾,恕罪,恕罪!”
白衣中年文士听得微微一笑,凉棚中众人的争执,韩大人耳目神通,自然是听到了一些,韩大人素来喜欢提携年轻后进之秀,见到这等风雅之事,动了兴趣,便差遣他来问一问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站在那里,抚须微笑看着众人,却没有再说什么。
一旁有人见状福至心灵,突然大声说道“在下斗胆,请韩大人为我等做个评判!”
“请韩大人为我等作个评判!”其他的人也恍然大悟,纷纷神情激动的喊了起来。
白衣中年文士呵呵一笑,他是韩颖达的亲信幕僚,韩颖达叫他来,就是有意凑趣当这个评判的,明白韩大人心思的他又怎会拒绝众人的请求,当即也就顺水推舟的笑着道“好,你等就把各自的诗作写出来,我拿去给韩大人品评过目,到时给你们一个结果就是。”
众人闻言俱都大喜,自己的诗作能够得到大名鼎鼎的“韩荆州”亲自过目品评,这是多大的荣幸,多么难得的机会,若是自己的诗作能够入了韩荆州的法眼,得到片言只语的评价,那就是自己名声鹊起,身价百倍的时候了。
众人当即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一个个神情振奋,有大声呼唤酒家取来纸笔的,有从自己行囊中取出笔墨纸砚,迫不及待开始研墨的,凉棚中一时忙成一片。
地方不够,桌上尚未吃尽的酒菜都撤了去,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吃喝啊。
“细草绿汀洲,书生耐薄游。野渡花争发,春塘水乱流。”严政提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自己的诗句,自己欣赏了片刻,露出志得意满的神色,又在下面提了一行小字“临水县清河书院童生严政”。
书罢之后,回头看到旁边的江云也在低头提笔书写,不由暗自一笑,这书呆子,现在肯定是踌躇满志,做着得到韩大人评价的美梦了,他大概真以为自己的诗作力压群英,胜过众人一筹呢,那不过是那酒家掌柜糊里糊涂,乱点鸳鸯谱罢了,自家的孙儿喜欢放纸鸢,就评了他的诗第一,这不是瞎胡闹吗,难怪章安三子他们要不服了,若不是为了清河书院的大局,他也要喊一声不服的。
文人自古相轻,谁也不会认为自己的才学差,严政就认为,若论起真的第一,他的这篇才当之无愧。
想到等下自己的诗作呈送到韩颖达的面前,看过之后,这位韩荆州赞赏一句“有此佳作,真乃江左才士也”,他的一颗心就怦怦直跳,兴奋激动的不能自已了。
扰攘一阵之后,一众人都已经写好了自己的诗作,收集起来,一齐交到了那位白衣中年文士的手中。
白衣中年文士接过众人的诗稿,也不多说,只说了一句“诸位稍等”。就转身上马而去了。
凉棚中众人翘首而望,远远的看到那白衣中年文士打马回到道上的马车边,又下了马,快步上前,把手中的诗稿递入了马车车厢之中。
众人的心一下子怦怦直跳,激动莫名起来,自己的诗作很快就会被韩大人过目品评了,这可真是一朝成名的时刻。
章安三子等人如此,清河书院等人也是如此,众人在这里煎熬等待,一时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座中唯一能够保持淡然的,就是江云了,在他眼中,那位韩大学士的评价,还是不如眼前这一两多银子的彩头来得实在,实惠。
当然,若真能够得了那位韩荆州片言只语的评价,这也是好事一桩,有利无弊的美事,现在他的名声实在太臭,臭的连他自己都有些看不过去了,而那位大名鼎鼎的韩荆州的评价,即使不能完全洗脱他的污名,总归能改善一些的吧。
在众人翘首等待中,并没有过上多久,但众人却感觉过了很久,这时对面又有了动静,远远的看到,道上整个队伍又开始动了起来,缓缓启程上路了。
只见那位白衣中年文士再次打马朝着这边驰了过来,看着一骑奔来的影子,凉棚中众人的心在这一刻不由揪紧,跳动的更厉害了。
白衣中年文士纵马驰到近前,不过这次并没有下马,坐于马上,朝着凉棚中的众人微微一笑,不待众人分说,径直就高声吟诵起来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哈哈哈”白衣中年文士念完,一声长笑,二话不说,拨转马头,就欲打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