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震山见言达平如此无耻, 气得脑门生生的疼,但也只能忍下这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道:“难为你遇到这种好事, 还惦记着我, 做哥哥的怎能不领情。师弟,你找到的这位前辈高人究竟是何来历?咱们从今往后就是一家人了,我总不能连这位前辈的名字都不知道。”
言达平自己都不知道那白衣人是谁, 打个哈哈, 说道:“待得时机成熟, 师哥自然会知道那位前辈是谁。我还是先把那位前辈的计划告诉师哥。万贤侄,劳烦你去门口守着, 免得有人在外面偷听。”
万圭向万震山看了一眼,见万震山点了点头,便道:“好,小侄去外面守着。言师叔,你别和我爹爹说的时间长了,一会儿官府就过来了。”
言达平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笑道:“我记得的。”
如今万震山的弟子都出去捉拿戚长发了,管家也出去报官了, 唯有桃红这些万震山的小妾无所事事, 一齐来到书房外面, 脸上或担忧,或忧伤, 紧紧拧着手里的帕子, 显得对万震山的安危十分担心。
众小妾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这个说:“少爷怎么还不出来,老爷不会是不行了!”那个说:“不会, 不会,少爷总是忙着给老爷包扎身上的伤呢。少爷一直不出来,可见老爷还有救。”又有人说:“老爷受伤那么重,怎么不请大夫过来,少爷自己留在屋里照顾老爷,若是老爷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
她们倒不是对万震山感情十分深厚,只是她们都没有孩子,又年轻貌美,万震山去世以后,万圭多半要把她们打发出去。即使万圭重视万家的名声,把她们打发出去的时候,不忘给她们一笔盘缠,但在外面节衣紧食,艰难度日,哪里比得上在万家锦衣玉食快活。
正自争论不休,忽听得呀的一声轻响,门后走出来一人,正是万圭。只见他脸色苍白,头发略为凌乱,身上穿的本是锦衣华服,如今皱巴巴的沾满鲜血,也就看不出衣服的不凡来了。
其实万圭身上的血有一大半都是万震山提前准备好的鸡血,但桃红等人哪会知道这事,只道万圭身上的血都是万震山流出来的,急忙迎了上去,颤声道:“少爷,老爷还好吗?”“少爷,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啊,我去请大夫过来,哎呦,急死我了!”“老爷……呜呜……老爷他……呜呜……”
万圭打断她们的话,道:“我已经给爹爹包扎过伤口了,戚长发那狗贼那一刀虽然来得十分突然,但爹爹身经百战,仓促之际,仍然避开了要害,如今正在床上修养。各位姨娘回房休息,莫要吵醒爹爹,加重他的伤势。”
万圭既已发话,桃红等人自然不敢多待,放轻脚步离开了。万圭松了口气,站在门前,又不敢表现得太过严肃,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在守门,脸上做出几个表情,最后紧皱眉头,满是忧虑,任谁看见他这副模样,都会认为他是在忧心父亲的伤。
如今桃红等人走离开了,书房前面只有万圭自己,万圭屏息凝神,偷听房中的动静,但言达平和万震山说话声音实在太低,他听了半天,也只捕捉到了“连城宝藏”“王怜花和贾珂”“冤枉”“毒药”这几个字眼,直把他听得心动不已。
过了片刻,家丁匆匆过来,说道:“少爷,六扇门的捕头过来了!”
万圭心中一凛,高声道:“快请官爷进来!”他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话,自然是为了给屋里的人提个醒,说完了话,回头瞥了书房一眼,便即满脸悲愤地去迎接捕头了。
言达平听到万圭这句提醒,向万震山挥了挥手,便即跳窗离开。
他来到街对面一个酒馆前面,本来打算进酒馆打听一下,自己被那白衣人带走以后,贾珂都做了些什么事,不过他和万震山斗了大半辈子,如今虽以毒药威逼,以宝藏利诱,让万震山暂且和他站在一条船上,但万震山一向阴险狡猾,诡计多端,谁知他刚刚说的话是否只是虚与委蛇。
言达平放心不下,当即转身去了一家成衣铺,又买了一身衣服,他先前扮的是财主老爷,这次扮成一个不得志的书生,又去酒铺买了一小坛酒,取了少许泼在身上。
他离开酒铺的时候,已然满身酒气,闻着就是个白日酗酒,放浪没用的落魄书生,心下甚是得意,暗道:“就算万震山出卖了我,他要六扇门找的也是个财主老爷,找不到我头上。”
言达平虽自信以自己现在的假扮,贾珂绝不可能认出他来,但实在忌惮贾珂心机了得,加上他刚刚就栽在了贾珂手上,这时说什么也不敢冒险去嘉勇王府附近打听情况。
他来到金羽花巷,这里和嘉勇王府隔着两条街,从东边走到西边,见街边一个馄饨铺里黑压压的坐满了人,十分热闹,于是去馄饨铺里找了个座位坐下,点了一碗馄饨,一边吃馄饨,一边跟身边的人聊天,没说几句话,他就不动声色地拐到嘉勇王府上。
正巧在这里吃饭的一人当时就在场,听到言达平问起这事,登时眉飞色舞地将他已经讲过上百遍的话又讲了一遍:“你问那个穿白衣裳的是什么来历?他到底是什么人,咱可不敢轻易断言,王爷当时是说他练的武功和《辟邪剑谱》十分相像,让人去六扇门找余沧海,问他到底把他抢来的《辟邪剑谱》都送给谁了。
其实我这儿还有个小道消息,王爷去了一趟六扇门,和金总捕说了些话,之后六扇门内部就流传着一个说法,说是那个穿白衣裳的是西方魔教教主玉罗刹。”
言达平听到这话,不由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竟然和这样的大人物搭上了关系,说道:“玉、玉罗刹?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人笑着瞥了言达平一眼,似是在取笑他孤陋寡闻,说道:“王爷跟皇上说的就是他赶到大光明境的时候,玉罗刹已经离开多日,王爷只好把大光明境扫荡一空,带着西方魔教那些大人物还有玉罗刹的儿子玉天宝回了京城。
后来王爷沿着玉罗刹离开的路线追赶,一路都没找到玉罗刹的踪影,不知他是死是活。王爷大概一直不信玉罗刹这么容易就死了,所以一下就想起他来了。”
言达平忆起那白衣人的身手,没什么挣扎便认定那白衣人是玉罗刹,心想:“他当然是玉教主!他若不是玉教主,怎会有那么厉害的武功!”但随即转念,想起西方魔教恶名索著,玉罗刹也以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著称,心头便又笼罩了一层阴影,心想:“他得到连城宝藏以后,还会让我活命吗?”
他吃了一个馄饨,忽见几个人走进馄饨铺,见铺子里没有空的桌子,便走到他面前,问道:“兄弟,我们和你坐一桌,行不行?”
言达平点了点头,说道:“哥几个儿随意。”
那几人坐了下来,点了几碗馄饨。一个穿黑衣的汉子倒了小半瓶醋,用勺子在碗里搅了搅,喝了一口,然后道:“万家刚刚发生的事,你们听说了没有。”
言达平心想:“这事传的好快!”脸上不动声色,继续吃碗里的馄饨。
另一个穿灰衣的汉子道:“听说有人杀人了?”
那黑衣汉子道:“是。那万震山来京城做寿,把他师弟戚长发请了过来,不过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做完了寿,就逼戚长发把《连城诀》交出来——”
那灰衣汉子还没什么反应,旁边几个食客却都是满脸震惊,脱口而出:“《连城诀》?谁能找到《连城诀》,谁就能得到梁元帝留下来的宝藏的《连城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