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一边跟贾珂说话, 一边将贾珂脸上泡过水的易容修补好了。众侍卫也已收拾好了自己。他们的外衣在入水之前,就被贾珂要求脱下来放到船上,这时擦干净身上的水, 便换上了王怜花事先准备好的衣服。
贾珂走到众侍卫面前, 说道:“皇上吩咐诸位兄弟跟我来青鸾山,因为此事关系重大, 我担心会走漏消息,所以一直没有跟诸位兄弟言明,咱们来青鸾山到底是为了什么。现下咱们已经来到这座地宫, 我相信已经有不少兄弟猜到咱们此行的目的了。
这座地宫是太妃娘娘从前派人修建的, 后来太妃娘娘离开了皇宫,这里也就荒废了,不知怎的, 竟有一帮反贼听说青鸾山中有这样一座地宫,而且真给他们找来了这里。这帮反贼的胆子着实不小, 找到这座地宫以后, 便将地宫当作牢房, 把他们抓来的人, 通通关在这里, 其中有大理国的镇南王及其侧妃——”
众侍卫听说大理国王爷竟被反贼抓来了这里, 都不禁大吃一惊,一大半人“啊”的一声。均想大理国这位镇南王虽然是出了名的喜欢在江湖上走动,但好歹也是一个王爷, 竟被一群反贼轻易抓住, 还被囚禁在这里,此事若是传将出去,这位镇南王连同大理国, 可都要沦为笑柄,让天下人笑歪了嘴了。幸好这位镇南王不是他们的王爷,把他救出来以后,也不用担心他恼羞成怒,要把他们这些知情人杀死灭口。
有些人心思细腻,听到这话,不由心生忧虑,寻思:“这一帮反贼为何要把大理国的王爷抓来兴州城?莫不是要嫁祸我们绑架了大理国的王爷?”
还有些人记性极佳,想起三年前卫国公主和妙僧无花私定终身,卫国公主为了掩人耳目,就逼迫镇南王带她离开皇宫一事。若不是后来吴明动作太大,露出马脚,镇南王那带卫国公主私奔,害得公主惨死的罪名,这辈子只怕都洗不清了。
思及此处,心下暗惊:“公主马上就要出嫁了,这帮反贼不会是想要抓走公主,破坏我们和卫国的联姻,才把这风流好色的镇南王抓来兴州城,诬陷我们公主和镇南王私奔了,以此来掩饰他们的行径!”随即想到银川公主还在宫里,昨天还被刺客伤到,不由心下稍安。
却听贾珂道:“——甚至还有咱们西泥国的银川公主。”
他此言一出,众侍卫都是“啊”的一声,惊讶之情溢于言表,连阿紫都是满脸惊讶,说道:“银川公主还……在这里?”
阿紫先前听王语嫣说,李讹庞派手下把她抓来皇宫,逼迫她假扮银川公主,是因为银川公主早就病死了,陡然间听说已经死了的银川公主,现在就在这座地宫里,心下惊愕,险些脱口而出:“银川公主还活着?”幸而她的话说到一半,便即反应过来,临时改成了“银川公主在这里”。
那些想起卫国的事的侍卫,正自庆幸银川公主还在宫里,这帮反贼总算不似无花、成昆这帮人一般卑鄙无耻,在女人的石榴裙上做文章,这时听说银川公主眼下就在这座地宫,一惊之下,都不由得生出一身冷汗来,只觉他们若是来得迟了,银川公主定会步卫国那位惨被分尸的公主的后尘,也被这帮反贼杀死了。
只不过这些侍卫都是从宫里来的,银川公主虽然一直没有离开过青凤阁半步,但是青凤阁中的宫女太监和侍卫总是会出来的,银川公主被人劫走,那是多大的事啊,他们离开皇宫的时候,青凤阁中可是一切如常,没听说银川公主不见了啊。
因此对于贾珂这句话,一大半人心中不信,或是半信半疑,有人道:“大人,我们离开皇宫的时候,公主还在宫里呢。却不知这一伙反贼,是何时把公主从宫中劫走,带到这里来的?”
贾珂道:“你们不知内情,自然想不明白,宫里宫外,怎会有两个银川公主。其实现在在宫里的那位银川公主,并不是真正的银川公主,而是皇上找来假扮银川公主的人。这中间的种种隐情,一会儿你们见到了那帮反贼,自会明白。
而皇上要你们来青鸾山,便是要你们假扮那帮反贼和被那帮反贼抓来的人,在这座地宫里待上几天。这几天里,你们只需专心致志地假扮这些人,其他的事情,你们一概不用去做,若是有事需要你们做了,我会来找你们的。”
众侍卫听了这话,都是一怔。他们不是傻瓜,心念一转,便即猜到贾珂要他们假扮那帮反贼,待在这座地宫里,必是还没有抓住贼首,所以要他们留在这里待命,若是贼首回了地宫,便可来个瓮中捉鳖。
只是那帮反贼又不是他们的孪生兄弟,甚至和他们素不相识,他们如何能假扮得了那帮反贼?
有人面露难色,说道:“大人,皇上这主意当然是极好的,但是我们的长相,都是上天给的,自己改变不了,那帮反贼的同伙回了地宫,只消看我们一眼,岂不就要露馅了吗?”
贾珂笑道:“皇上深谋远虑,筹划周详,自然不会提一些做不到的要求,让属下为难。人的相貌虽然是上天决定的,但要想暂时改变相貌,却也不难。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你们只管听我吩咐便是。”
众侍卫见贾珂成竹在胸,心下稍安,便不再多说什么。
王怜花亲自带路,将众人带到地宫的一间大厅。这间大厅十分宽敞,大概是李秋水从前用来审问囚犯的地方,厅中立着八根极粗的石柱,石柱之间垂着厚厚的帷幕,十几年过去,这些帷幕都已陈旧不堪,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被虫子老鼠咬出来的洞。
贾珂一进大厅,就险些笑出声来。
原来大厅上一样家具都没有,满满当当的全是黑衣人。每个黑衣人的腰上都系着一根绳子,每个人的绳子连在一起,好似一串连在一起的粽子。
贾珂见他们在大厅里或站或坐,走来走去,双手空着,却不敢将腰上的绳子扯掉,知道他们身上这条绳子,只是闹着玩的,王怜花必是对他们使了别的手段,才让他们不敢离开这间大厅,更不敢解下身上这条绳子。
地宫里一共有五十个黑衣人,贾珂就点了五十个侍卫,说道:“你们来假扮这帮反贼,没有问题?”
众侍卫对望一眼,说道:“只要大人能改变我们的相貌,让我们和这帮反贼看起来像一点,我们假扮他们,自然没有问题。”
贾珂点头道:“没有问题就好。你们先待在这间大厅,找个和自己身形相仿的人,跟他们聊一聊这些天来,他们做过的事情,免得他们的同伙来找他们了,你们一句也答不上来。”众侍卫自然应是。
贾珂对阿紫道:“阿紫,这五十个人交给你,行吗?”
换做平时,有人要阿紫给五十个人易容,阿紫定会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但是这句话是姊姊问她的,她心头一热,只觉五十个人实在太少了,恨不得有五百个人等着她来易容,说道:“当然行了。就算你要我给五千个人易容,我也行的。”
王怜花瞥了阿紫一眼,心想:“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记下来了。”
贾珂哈哈一笑,说道:“五千个人?那也太多了,你的手受得了吗?既然你没有问题,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阿紫幻想这句话是姊姊跟她说的,不由神魂颠倒,心想:“姊姊,五千个人一点也不多,五万个人,我一样行的!”
当下王怜花带着众人来到另一间大厅,还没进大厅,贾珂就见秦红棉搂着段正淳的脖颈,在他怀中哭泣。
贾珂停下脚步,侧头看了王怜花一眼,意思是说:“段正淳不是已经把秦红棉休了吗?”
王怜花耸了耸肩,抬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贾珂向秦红棉的脖颈看去,只见她头发垂了下来,青丝中露出半截雪颈,看不见任何伤痕,但仔细一看,就见她的头发有些异样,似乎左侧的头发,比右侧的头发短了一截,只是秦红棉靠在段正淳的怀里,左侧头发被身子完全挡住,贾珂站在门口,根本看不见秦红棉左侧的头发发生了什么。
王怜花见秦红棉的脖子和头发将她的伤势完全挡住,于是低声解释道:“当时秦红棉听到段正淳跟她说,希望她以后不要再来纠缠他那些小老婆了,他们毕竟相识一场,他不想跟她动手,霎时间流下泪来,痴痴地看着段正淳,说道:‘淳哥,你真的再也不想见我了吗?咱们昔日的情谊,你全都忘了吗?你从前跟我说的‘修罗刀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句话你也不记得了吗?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段正淳见秦红棉哭得可怜,大概心又软了,就想把休书收回来。段正淳那些小老婆当然不干了,秦红棉哭得梨花带雨,她们就哭得楚楚可怜,段正淳看看秦红棉,看看其他小老婆,满脸为难之色,半天都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