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珂和王怜花向来喜欢掌控说话的节奏,见霍天青话说到一半,就不往下说了,一眼识破他的心思,索性不搭理他,自己说起话来。
贾珂道:“夏青在江南待了这么多年,想必早就变成了江南口音。他一个江南口音的外地人,来兴州城做生意,无论是开酒馆还是开饭馆,应该都挺显眼的。咱们一会儿去街上转转。”
王怜花道:“可惜霍天青连他的长相都不知道,不然咱们拿着他的画像上街一问,那多省事啊。”
贾珂一笑,说道:“咱们拿着他的画像在街上打听,若是又遇到了一个看过那品香公子画的《海岛佚史》的人,而且那人也把你当成了品香公子,说你找夏青,是因为你看上了夏青,要以他为原型,再画一幅《兴州佚史》,那可怎么办啊?”
王怜花听到这话,脸上有些发烫。虽然他脸上戴着面具,将他脸上这层淡淡的红晕遮得十分严实,但他微红的耳朵,却在不知不觉间出卖了他。
王怜花干咳一声,说道:“若是还有这么不长眼的人,我就跟他说:对啊,我就是看上了夏青,要以他为原型,画一套龙阳图,我不止看上了他,我还看上了你呢,现在我就将你们俩的衣服脱得赤条条的,店主你们的穴道,给你们摆出各种姿势来,让你们在街上当着众人的面,给大家表演活龙阳。”
他说到最后,觉得这个主意实在很妙,转头看向霍天青,眼睛亮晶晶的,笑道:“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霍天青又气又惧,心想:“你若是要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我宁可一头撞死!”干巴巴地道:“你若是这么做,夏青一定高兴死了。”
霍天青生怕自己停下不说,王怜花会直接拍板,决定这么整自己,自然不敢卖关子,续道:“夏青就比律香川小了三个月,律香川早已娶妻,夏青却一直是个单身汉。按说他和律香川交情这么好,律香川又出钱帮他开了一个酒铺,他也算是个老板,不会没钱娶妻,可是据我所知,他身边一个女人也没有。”
王怜花道:“你是说夏青有龙阳之好?”
霍天青道:“我不敢保证他一定有这等癖好,但是像他这个年纪的男人,身体健□□活安定,手上有些小钱,却一个女人也没有,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贾珂和王怜花都不得不承认,霍天青这话说的很有道理。
毕竟夏青是古家的男人。
古家的和尚和太监都会逛青楼,和妓|女过夜。
古家的男人在这个岁数,身边连一个女人都没有,确实太不正常了。
贾珂和王怜花离开卧室,回到内书房,贾珂和王怜花除下面具,变回自己的模样。
王怜花一边收拾易容用的东西,一边问道:“咱们是自己去找夏青,还是让官兵去找?”
贾珂道:“咱们自己去找。倘若夏青真如霍天青说的这般普通,那么我想律香川信任归信任他,但不会那些机密大事告诉他,夏青也未必知道,律香川现在在哪里,让官兵去找夏青,只怕官兵还没找到夏青,夏青就已经死了。其实依我看来,夏青此刻若是真的在兴州城,律香川安排他来兴州城,可能是为了让他成为自己的一张底牌。”
王怜花道:“底牌?你的意思是说,律香川对姬苦情和霍休并没有那么信任,他和他们合作的时候,一直防着他们一手。”
贾珂点了点头,略一沉吟,说道:“律香川这个朋友的事情,书里是怎么写的,我记不太清了。隐约记得律香川安排夏青开酒馆,就是为了偷偷和孙玉伯的对头见面。律香川每次和这些人见面的时候,夏青都会到后面待着,从来不会问律香川,和他见面的人是谁,他们见面的时候聊了一些什么。
夏青一直没有成亲,可能也是因为律香川需要保证酒馆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对夏青十分信任,相信他绝不会出卖自己,但他没法相信夏青的妻子,也会对自己这样忠诚,所以不让夏青成亲。后来夏青大概是对这样的生活厌烦透顶了,就帮孙玉伯毒死了律香川。”
王怜花好奇道:“孙玉伯为什么要毒死律香川?难道是因为他发现孙蝶的孩子的父亲是律香川,恼恨律香川勾引他的女儿未婚先孕,败坏了孙家的名声,就要杀死律香川来出气?”
贾珂听到这话,甚是惊奇,伸手抱住王怜花,问道:“王公子,你何时这般料事如神了,竟然猜到孙蝶的孩子的父亲是律香川了?”
王怜花十分得意,伸手去扭贾珂的脸颊,笑道:“公子爷向来料事如神,难道你今天才知道吗?”然后将自己的猜测跟贾珂一一说了,笑道:“公子爷分析的是不是合情合理?你是不是对公子爷佩服的五体投地?不要害羞,我知道你早就对公子爷佩服得无以复加了,还不过来亲你家公子一口?”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只亲公子爷一口怎么够?我看至少也得将公子爷剥得赤条条的,然后把公子爷放在桌子上,效仿《海岛佚史》中画过的姿势,给公子爷多摆几个姿势,才能表达我对公子爷的佩服之情。公子爷,你说是不是?”
王怜花听到贾珂提起《海岛佚史》,登时气得去咬贾珂,说道:“你还有心情拿它开玩笑。今天霍天青能看出《海岛佚史》是我画的,明天别人就能看出《海岛佚史》是我画的,到时候天下人不就都知道,《海岛佚史》画的是咱俩了吗?唉,我当时画完《海岛佚史》以后,拿出去卖,你为什么不拦着我?”
贾珂吃吃一笑,说道:“这有什么好拦的?照你这么说,倘若那兰陵笑笑生的身份被人找出来了,大家都会认为,书里西门庆指的是兰陵笑笑生,吴月娘、潘金莲、李瓶儿这些人,指的是兰陵笑笑生的一众妻妾,书里西门庆玩过的花样,都是兰陵笑笑生和他的妻妾玩过的啦?吴承恩写了《西游记》,他一定去过天宫海底,一定被大山压过,施耐庵写了《水浒传》,他一定曾经落草为寇,曾经起兵造反,曾经做过人肉包子啦?”
然后用鼻尖蹭了蹭王怜花的鼻尖,柔声笑道:“你知道你做这些事情,我一向都很支持的。你画山水画是画画,画龙阳图难道就不是画画了吗?我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别说你卖《海岛佚史》的时候,用的是‘品香公子’这个假名,就算你用你的本名,我也觉得很好啊。如果你实在觉得难堪,大不了有人说《海岛佚史》画的是咱俩,你就跟人家说,你那时候还是童子,《海岛佚史》画的那些事情,咱俩那时候根本没有做过。”
王怜花登时涨红了脸,说道:“你想得美,我绝不会这么说的!”
贾珂哈哈一笑,说道:“为什么啊?你跟人家实话实说,不就能还你我一个清白了吗?”
王怜花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地咬了贾珂一口,心想:“要是让别人知道,老子等到洞房花烛,才真的入了洞房,日后老子哪还有脸见人?”
贾珂见王怜花不说话,也不催他,只是笑着在王怜花的脸上细细亲吻,过了一会儿,说道:“怜花,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王怜花忍不住一笑,说道:“你不喜欢我,喜欢谁啊?”
贾珂又是一笑,在王怜花的额头上轻轻一吻,说道:“走,咱们去街上转转。”
王怜花道:“宫里这边怎么办?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找皇帝。”
贾珂笑道:“皇帝出宫了啊,微服私访嘛。”
当下扮回李讹庞的模样,然后叫来陈默秋,说道:“朕要和盟儿出宫一趟,你去给朕拿套民间的衣服,朕打算扮成富商,微服出行。”
李讹庞从前也经常微服出宫,毕竟皇宫就这么大,在宫里待得久了,自然觉得憋闷。民间的衣服倒是现成的,只是宫外现在乱糟糟的,到处都是官兵在找人抓人,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陈默秋心里为难,劝道:“皇上刚从宫外回来,何必现在出去?都罗总管和张副总管都没回来,还是等他们回来了,再让他们陪着您出去散散心。”
贾珂道:“你道朕这时候出去,是为了玩闹吗?他们有他们的事要做,朕也有朕的事要做。等他们回来了,朕要做的事情可能就来不及了。还不快去?”
陈默秋见皇上态度坚决,只得听命,将皇上从前的几套民间的衣服都拿了过来。
贾珂挑了一件,穿在身上,又道:“若是有人过来找朕,就跟他们说,朕有些累了,正在卧床休息,谁也不见,不要告诉他们,朕和盟儿其实是出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