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当时见她说的合情合理,就相信了她的话,刚刚看了第三封信,才知道原来世上真有一个人叫作‘苦情’。她在梦里都忘不了这个人,躺在朕的身边,心里却在想这个人,这个人不是她的奸夫,还能是她的什么人?总不能是她的亲爹!”然后揉成纸团,向张末星扔去。
张末星见皇上满脸怒容,心下惴惴,生怕皇上此时满腔愤怒,但因找不到上官娘娘,无处发泄,就迁怒于倒霉的自己,连忙展开纸团,看了一眼,就想:“上官娘娘,你可真是作孽啊!你心里既然有别人,何必进宫做妃子,你既然已经决定做皇上的妃子了,又怎敢在心里惦记别人?也就是你这个奸夫名字起得好,不然你哪能等到今天才露馅?”
张末星继续往下看,等把这几行字都读完了,略一沉吟,说道:“皇上,依卑职愚见,这姬悲情或许是上官娘娘——”
贾珂提笔写道:“她算什么上官娘娘!”然后揉成纸团,扔了过去。
张末星接住纸团,展开一看,说道:“是。依卑职愚见,这姬苦情或许是上官氏的奸夫,但是上官氏应该不止姬苦情一个奸夫,那个给上官氏写信的人,名字里有‘青’这个字,还受上官氏的嘱托,帮上官氏调查姬家的事,他显然不是姬苦情,而且十有八|九对上官氏和姬苦情的关系一无所知。
这人在信中提到,他不久就会来兴州城见上官氏,信上没有标明日期,谁也不知道他说的‘多久’,指的是哪一天,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在兴州城了,甚至已经和上官氏见过面了,姬苦情却未必在兴州城,因此卑职以为,上官氏离开皇宫以后,极有可能是和这人在一起,而不是和姬苦情在一起。”
贾珂点了点头,提笔写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对朕来说,上官氏现在和谁在一起,一点也不重要,朕只想抓住她和她这两个奸夫,将他们三个碎尸万段!”揉成纸团,扔给张末星。
张末星对皇上这种心情十分理解,哪个有血性的男人,能够容忍自己的老婆和别的男人私通?哪怕是小老婆也不行。但是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一般百姓家里的老婆红杏出墙了,也不会大张旗鼓地把这件事宣扬出去,何况是一国之君的妃子红杏出墙了。
倘若上官氏现在还在宫里,这件事倒是好办,直接赐给她三尺白绫,一瓶毒药,让她自我了断就是了。可是上官氏已经逃出皇宫了,虽然城门紧闭,严禁外出,她和情夫一定还在兴州城里,但是唐玉和那灰衣老者还没找到呢,谁知又要用多长时间,才能找到上官氏和她的情夫。
何况找上官氏和找唐玉可不一样。唐玉是刺杀公主的刺客,可以大张旗鼓地找,将榜文贴的到处都是,上官氏从前是皇上的妃子,只能偷偷摸摸地找,以免走漏风声,让别人知道皇上被妃子戴了绿帽子,真不知要动用多少人力物力,才能找到他们。
张末星心下为难,说道:“皇上,卑职愚钝,不知皇上要找上官氏和这两个奸夫,是打算明查,还是暗访?”
贾珂提笔写道:“自然是明查。六皇子去文绣院了,你去把他叫回来,朕有事要吩咐他。”
张末星看过纸条,说道:“是,卑职这就去文秀院找六殿下。”心想:“皇上竟然要我们明查这件事?我们动作大了,上官氏红杏出墙的事,可就藏不住了!皇上竟然一点也不在乎吗?”
这文绣院是宫里掌管编织刺绣的地方,院中一共有二百六十二名绣女,其中四十名绣女,是因为公主成亲一事,不久以前才招进宫里来的。
张末星来到文绣院外面,就见往日守在外面的侍卫,此刻都不见了踪影,知道他们定是见六皇子孤身来到这里,身边没有侍卫跟随,于是离开岗位,跟在六皇子身边严密保护。
张末星心想:“他们要保护六皇子,至少也该在这里留一个人,哪能一个人不留,全都去保护六皇子了。”走进文绣院,见院子里空无一人,更是暗自摇头,心想:“我知道六皇子是大人物,但你们也不用全都聚在六皇子身边,自己的活都不干了。”
他穿过一条回廊,来到一间绣室外面,推开屋门,见室内空无一人,不由一怔,随即心底生出一层寒意,心想:“绣娘呢?绣娘去哪了?怎么一个绣娘都不在了?”
他快步向后,退出这间绣室,来到旁边一间绣室,推门一看,就见里面仍是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心中登时感到了极大的恐惧,寻思:“难道……难道他们都被人害了?他们不过是几个绣娘,几个侍卫,谁会害他们?”
但随即转念,登时骇然变色,暗道:“啊哟,不好!我竟然忘了,六皇子刚刚也在文绣院!难道凶手是冲着六皇子来的?为了避免走漏风声,才把文绣院里的其他人一并杀死了?”
张末星想起皇上对六皇子的宠爱,那是其他皇子公主从没有过的待遇,想起皇上看六皇子的目光,是那么的温柔,皇上露出那样的目光,也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皇上对六皇子如此宠爱,若是知道六皇子死了,或是被人抓走了,会做出怎样的事来,张末星只是想想,便觉头皮发麻,背上发寒,浑身寒毛直竖,再也不敢往下想了。
便在此时,忽听远处呼声大震,上百人齐声叫好,鼓掌喝彩,听上去热闹非凡。
张末星以为六皇子出事了,觉得自己性命难保,心灰意冷,简直想要大哭一场,这时听到这阵呼声,如闻仙乐,本已冰冷的身体也在瞬息之间温暖起来。
张末星提气疾奔,片刻间便奔到呼声附近,但见面前黑压压地站着无数人众,一眼望去,少数也得二三百人,文绣院的绣女占了大多数,此外还有一些侍卫、太监和宫女。
张末星松了口气,来到人群后面,问道:“你们都聚在这里做什么?”心想:“你们不务正业,差点把老子吓死!”
离着最近的几个绣女和侍卫听到这话,都转过身子,看说话的人是谁,见是张末星,连忙向他行礼。
一个侍卫笑道:“副总管,你怎么也过来了。”
张末星道:“我是来找六殿下的,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那侍卫笑道:“我们就是在看六殿下给我们演示怎么绣花呢。”
一个绣女解释道:“刚刚六殿下过来看我们做衣服,说要看看我们的水平,让我们只管拿出自己压箱底的绝技来。我们在六殿下面前,自然不敢藏私,纷纷使出了自己最大的本事。六殿下看了一会儿,连连摇头,说我们绣花实在太慢了,应该学学暗器,等什么时候,我们发射暗器,能够又快又准了,我们绣花就能事半功倍了。
我们一个新来的姐妹很不服气,说道刺绣和武功可不是一回事,她进宫之前,听人家说,现在江湖上武功最厉害的人就是王怜花,但是王怜花武功再高,这一枚小小的绣花针,他拿在手里,也未必能像我们这般随心所欲,挥洒自如。
六殿下听到这话,就是一笑,说道:‘那是你太小看王怜花了。不用王怜花,我从前没学过刺绣,也能用武功,又快又好地绣出一幅牡丹来。’
六殿下为了证明他真的有这等本事,就让我们找一个宽敞的空地,给他备好针线,摆上绣花站架,都过来看他绣牡丹。嗳,六殿下可真是厉害,我做绣活做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知道,原来绣活还能这么做!”说到最后,眼睛发亮,声音中充满了兴奋之意。
张末星见这绣女讲故事讲到一半,心痒难耐,不满道:“六殿下是怎么绣牡丹的?你这人,怎么讲到一半,就不讲了,可真是急死我了!”
一个侍卫笑道:“六殿下站在那绣花站架的前面,和绣架隔着差不多有三四尺远,先是摆出了一排绣花针,将他需要的各种颜色的绣线都拿了出来,逐个穿进这一排绣花针的针眼儿里,然后拿起一枚绣花针,将绣花针向那绣架掷了过去。
他出手实在太过迅捷,一转眼的功夫,那牡丹花的一片叶子就绣好了,至于那绣花针是怎么来到绣架前面的,是怎么在雪缎上绣上图案的,我们谁也没有看见。
后来六殿下觉得只用一枚绣花针太慢,就改成双手各拿一枚绣花针,同时在雪缎上刺绣,渐渐各拿两枚,各拿三枚……最后双手各拿十枚绣花针,同时在雪缎上刺绣。
我们都看不见那二十枚绣花针是如何在空中移动的,就是眨了一下眼睛,十几片花瓣就绣好了,又眨一下眼睛,几朵牡丹已经绣好了,再眨一下眼睛,下面的溪水就有了,又眨一下眼睛,一头小猪就出现在了溪畔,再眨一下眼睛,小猪嘴里就多了一朵牡丹花,原来它在吃从枝头掉下来的牡丹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