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侍卫在这块石块附近摸索许久, 也没找到机关,移开这块大石块,只好找来一把铁锤,将这块石块砸烂, 露出一个洞来, 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洞里没有冰块, 比冰窖里要温暖许多。
当下便有侍卫去外面将他们的发现告诉王怜花, 其他侍卫分成两队,一队留在洞外接应,一队提着灯笼, 走了进去。
这条地道十分狭窄, 两个成年人若想并肩而行, 须得手臂紧紧贴在一起,头顶脚下, 左右两边,都是泥土, 一块石砖都看不见, 与漪兰殿下面那条地道相比, 简陋的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挖的。
众侍卫走进了地道, 放眼望去,尽是泥土, 浑然不知这条地道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但是这人能在皇宫底下挖出这条地道,却没有惊动宫里任何人,必具莫大神通。
众侍卫担心这人会在地道里设下机关,杀死所有擅闯此地的人, 一颗心都怦怦乱跳。走在最前面的侍卫尤其紧张,倘若这条地道里设有机关,第一个踩中机关的倒霉蛋,一定是他这个走在最前面的人。
众侍卫走着走着,借着灯笼的淡淡黄光,就见墙壁上悬着几盏油灯,看油灯的样式和颜色,应该都是二三十年前的旧物,灯里的灯油和捻子却很新,应该是三四天前换上的。
一个侍卫晃亮火折,去点油灯,油灯很快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之下,依稀看到墙壁上刻着一些阴阳线条。
这些阴阳线条只在油灯上方的墙壁上有,而且线条刻的很轻,众侍卫先前将灯笼提在手里,灯笼提的再高,也只于胸口齐平,油灯却与大多数人的双眉齐平,是以众侍卫先前提着灯笼打量四周,竟然谁也没有看见这些刻在上方墙壁上的阴阳线条,现在油灯点亮,灯光照在上方的墙壁上,将这些阴阳线条照得十分清楚,众侍卫才发现墙壁上刻着图案。
那个点亮油灯的侍卫见墙上刻有图案,凑近一看,只见这些阴阳线条其实是十几个人形,有的打坐,有的腾起,有的侧躺,姿势千奇百怪。
那侍卫练过武功,一见这十几个人形,就像是一个淫贼,遇到了一个绝色美人一样,眼睛都看得直了,越看越觉得这十几个人形看上去简单,其实变幻无穷,捉摸不定,只要自己参悟出了其中的奥秘,那些长期困扰自己的武学难题,便都能迎刃而解了。
咚的一声,那侍卫手中的灯笼掉到地上,他却忽然不觉,借着油灯的光亮去看墙壁上的图形,伸手抬足,模仿起来。
那侍卫前后的人很快察觉他的异状,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油灯上方的墙壁,纷纷转头看去,转眼间便都跟着手舞足蹈起来。
站在这几人前面或者后面的人,见到他们的异状,也都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但是距离太远,看不见墙壁上的图形。
有侍卫心思机敏,见这几个人在看油灯上方的墙壁,心想:“这地道里不止这一盏油灯,这盏油灯的上方有什么东西,其他油灯的上方未必没有。”于是走到离着自己最近的油灯前面,点亮油灯,果然也在油灯上方的墙壁上,见到了十几个刻在上面的人像,瞧了一眼,也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其他侍卫见他这副模样,或是挤到他身边来,跟他一起看这些人像,或是有样学样,找一盏墙壁上的油灯点亮。不过片刻,这些走进地道里的侍卫,就都丢掉了手里的灯笼,跟着墙壁上的图形学起了武功来。
忽听得第一个看到人形的侍卫“啊”的一声惨叫,双腿发软,向后倒去,但他身后站满了人,都在模仿墙壁上的人像的动作,他这一倒,就倒在了别人身上。
那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他向地上推去,还低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做什么,吓死我了!”
这句话一说完,就听到有人发出一声闷哼,扑向了墙壁,似是要将墙壁上的图案抠下来。
众人正在看墙壁上的图案,哪会容许这人将这些图案占为己有,当下左右各有一人,一个箭步蹿出,抓住这人的手臂,想要将他从墙壁前面拽开,哪想这人仿佛丧失了心智一般,竟然反手将右边的人紧紧抱住,张嘴咬住那人的脸颊,将他脸上的一块皮肉咬了下来,霎时间血如泉涌,染红了两人的身子。
右边的人惨叫一声,拼命去砸面前的人的脑袋,旁边两人正想帮忙,忽听得身旁响起“嗬嗬”的咆哮声,转头一看,就见有人扑了上来,如疯狗一般,到处乱咬昔日的同僚,吓得他们东蹿西躲,生怕被疯狗抓住,哪还顾得上别人。
有人跌在地上,明明身上没伤,却痛得满地打滚,惨叫连连。有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好似走火入魔,突然用脑袋猛撞石头,不一会儿就撞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昏倒在地。
此刻站在地道里的人实在太多,有些人昏倒在地,有些人站着发疯,有些人在地上乱滚,站着的人被乱滚的人撞到,躺着的人被站着的人踩伤,咆哮声、惨叫声、撕咬声、哭喊声、撞击声响成一片,这条狭窄的地道,转眼之间,就变成了血流成河的阿鼻地狱。
守在外面的侍卫听到里面的鬼哭狼嚎,吓了一跳,心想:“这地道里的机关也太厉害了!三十几个人,竟然全都中招了!”又听地道中传来了野兽一般的咆哮声,众侍卫面面相觑,均想:“难道有人在里面养了几头吃人的猛兽?”
霎时之间,人人内心深处,都感到了极大的恐惧,胆子小的几个侍卫,甚至已经想要逃跑了。但他们总不能就将这三十几个同僚留在地道里,心里再害怕,再恐惧,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地道。
这八间冰库并排而立,挖地道的人,先是在“洪”字号冰库和“荒”字号冰库之间挖出了一条地道,然后拐了个弯,向御花园的方向挖起地道来,一路上还要避开房屋和树木,因此地道曲曲折折,走不了多远,就需要转个弯。
众侍卫提着灯笼,在地道里走了一会儿,突然间眼前一亮,但见墙壁上点着数盏油灯,淡淡的灯光下,几十个侍卫在地上翻滚撕咬,时不时发出“嗬嗬”的咆哮声,便如野兽一般。
众侍卫先前在地道外面听到这声音,就已经心惊胆战,这时亲眼瞧见这些同僚如野兽一般翻滚撕咬,更是吓得肝胆俱裂,又见这些同僚附近并没有他们想象的机关,实不知这些人怎会变成这副模样,心中更添了几分恐惧。
明知这时应该冲上去将这些同僚拽开,免得他们被彼此活活咬死,但是看着他们这副又凶狠、又癫狂的模样,人人都感觉自己的双脚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的一步也迈不出去。
一个侍卫吓得额头冷汗直流,颤声道:“他们……他们这是中毒了!”
又一个侍卫结结巴巴地道:“瞎、瞎说!这墙壁都是土糊的,哪有、哪有机关,怎么让他们中、中毒!”
忽听得一个侍卫说道:“会不会是这些油灯有毒?他们把油灯点着了,毒气在这条地道里弥漫开,他们就中毒了?”
众侍卫听到这话,皆是骇然失色。这条地道如此狭窄,而且建在地下,空气流通很慢,如果这些人是吸入毒气,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他们在这些人的旁边站了这么久,一定早已将大量毒气吸入体内,岂不很快就会步这些人的后尘了?
一个侍卫忙叫道:“快!快把这些油灯灭了!”
其余侍卫听到刚刚那个侍卫的话,便想到把油灯灭了,哪用得着他来提醒,不等他这句话说完,便已有人从怀中找出几块碎银,向油灯扔了过去,可惜准头太差,连着扔了几次,只有一块碎银砸中油灯,落进灯油之中,溅起几滴灯油,捻子上的火光兀自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