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拢了拢头发，忽然一笑，看上去竟有几分幸灾乐祸，柔声道：“我们这些人早已病入膏肓，她就是我们唯一的药。陆大爷，你那位朋友，和她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我想他一定已经和我们一样病入膏肓了。”
她这句话一出口，陆小凤的脸色登时变得非常难看。
如果花满楼也像他们一样，为了一粒极乐丸，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跪在姬灵燕的脚边……
这种事情，陆小凤简直连想也不敢想。
陆小凤沉默片刻，忽然一笑，说道：“不会的。如果花满楼也像你们一样，中了极乐丸的毒，他一定会提醒我的。”
香香嗤的一声笑，不以为意地道：“陆大爷，你觉得他不会和我们一样，只是因为你没有体验过这种滋味罢了。用过极乐丸的人，哪个不是把自己的灵魂，自己的一切，都卖给了极乐丸。
再慈爱的父母，也可以为了一粒极乐丸，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再恩爱的情侣，也可以为了一粒极乐丸，亲手将自己的爱人，推到万劫不复的地狱。何况你们只是朋友……嘿……嘿……如果极乐丸有这么容易摆脱，我也……我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了。”
贾珂笑道：“我也觉得不会。”
陆小凤看向贾珂。
贾珂道：“一来，花家的生意，都是花满楼的父亲和几个哥哥在打理。如果姬灵燕是对花家的家产感兴趣，那她应该对花满楼的父兄出手，而不是对自己住在外面，对家里的生意一点也不上心的花满楼出手。
二来，如果姬灵燕最初就打的是给花满楼喂下极乐丸的主意，她只需连续给花满楼喂上七八天极乐丸，花满楼就会离不开极乐丸了，她根本没必要一直待在花满楼身边。
三来，如今她已经让你见过她的脸了，万一哪天花满楼的毒瘾发作，给别人瞧见了，她一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人，谁知你会不会顺藤摸瓜，查出她做的所有事情来。
总之她给花满楼用极乐丸，完全就是得不偿失。我想她待在花满楼身边，应该是另有目的。”
陆小凤表情有些古怪，说道：“另有目的？”
贾珂笑道：“难道你想不到？”
陆小凤看着他，觉得他脸上的笑容好像也变得古怪起来。
难道他想的和自己是同一件事？
陆小凤眨了眨眼睛，说道：“这么一想，她接近花满楼，倒是十分合理。她心肠再硬，手段再狠，毕竟也是一个女人。”
王怜花悠悠道：“毕竟江湖上只有采阳补阴之术，可没有才采阴补阴之术，她是一个女人，做这种事，当然只能找男人。”
陆小凤听到这话，犹似五雷轰顶。
他这样的风流浪子，当然听说过这种房中术，据说“十大恶人”中萧咪咪就精通此道。她最喜欢找十八|九岁的年轻男人做情人，无论这些人从前有多么强壮，待在萧咪咪身边不超过三个月，就会被她吸干了精气，变成只会喘气的活尸了，她那一身武功，十有九都是从这些年轻男人身上得来的。
好在这等采阳补阴的高手，几十年来，江湖上也只出现了一个萧咪咪，如果再多几个，陆小凤可能都要洁身自好了，毕竟他还想再多威风几年，可不想年纪轻轻就不行了。
花满楼是陆小凤的朋友，陆小凤更不希望他年纪轻轻就不行了。
陆小凤干巴巴地道：“采……采阳补阴？”
王怜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
陆小凤道：“我当然不是这么想的！我……我是想说，姬灵燕毕竟也是个女人，而花满楼是一个好看的男人。一个女人喜欢上一个好看的男人，想要接近他，跟他在一起，本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王怜花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身子微微倾斜，靠在贾珂身上，竟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事情，笑道：“陆小凤，你今年只有三岁吗？”
陆小凤知道王怜花是在嘲笑他都快三十岁了，竟然如此天真烂漫，认为姬灵燕接近花满楼是因为爱情。
不过王怜花为什么会说三岁？
难道他从三岁以后，就不相信爱情了？
陆小凤并没有细究，黑着脸，说道：“姬灵燕接近花满楼是因为爱情，这听上去确实有些天真烂漫，但总比你说的她这么做，是为了采阳补阴，更说得过去。姬灵燕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而花满楼也很喜欢她，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进展到了那一步，但如果姬灵燕想要进展到最后一步，我想花满楼一定不会拒绝他。姬灵燕没必要为了这件事出现在我面前。”
王怜花竟然点了点头，一脸轻松，笑道：“我可没有认为，姬灵燕这么做，是为了采阳补阴。我只是以为你是这样想的，就顺着你的话说了下去，哪想到你竟然会认为，姬灵燕这么做是因为爱情呢。”
陆小凤只能苦笑。
他自己也觉得说姬灵燕费尽心思接近花满楼是因为她爱上了花满楼，实在太过可笑。
但是除了这一个理由之外，他确实想不出来第二个理由了。
陆小凤看向贾珂，问道：“你刚刚为什么笑得这么古怪？”
贾珂一笑，笑容还是有些古怪，说道：“我只是想到了一个老朋友。”
陆小凤道：“老朋友？”连王怜花也看向贾珂。
贾珂笑道：“是啊，她和我们有仇，觉得只是杀了我们，未免太便宜我们了，须得想个法子，让我们身败名裂，痛不欲生，才能消了她心头之恨。她要这么做，就得想办法来到我们身边，可是她用她原本的身份接近我们，刚一露面，就会引起我们的提防，所以她就给自己造了一个身份，一个理由，好让自己顺理成章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王怜花听到这话，微微一笑，眼中冷光闪过，随即握住贾珂的手，贾珂回握住他，他又是一笑。
陆小凤苦笑道：“姬灵燕不就是用这个办法，出现在花满楼面前的吗？”
贾珂不置可否地道：“小鸡，你知道姬灵燕从前那个未婚夫的现状吗？”
陆小凤一怔，说道：“他们好像后来搬去了别的地方。”
贾珂道：“总之，花满楼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陆小凤道：“他们配合姬灵燕演了这一出戏，十有八|九也中了极乐丸的毒。现在戏唱完了，他们当然没有继续留在戏台上的理由了。”
贾珂笑道：“是啊，戏唱完了，他们当然没有继续留在戏台上的理由了。现在站在戏台上的人是花满楼，你猜花满楼拿的是哪一出戏的戏本？”
他微微一笑，然后道：“姬灵燕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不能确定，但我想起唐朝的一件事。唐玄宗明明在杨玉环当上寿王妃之前，就可以把她召进皇宫，册封为妃，为什么要等到杨玉环做了寿王妃，再让她和寿王和离，出家为道姑，然后把她册封为贵妃？”
王怜花目光流动，笑道：“答案不是明摆着么。当然是因为杨玉环做寿王妃之前，唐玄宗根本没有留意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