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语嫣道:“公主死了?”
李讹庞叹了口气,说道:“前些日子,银川得了急病,早上发作,晚上就去了。银川和李淳的婚事,对于西泥国而言,真的非常重要,所以朕一直将银川的死讯藏得严严实实的,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朕让没葬去中原把你带回来,也是因为,你和银川长得很像。银川虽然久居禁中,每次出门,在外人面前,都会戴上面纱,遮住脸蛋,但还是有人见过她的脸蛋,知道她长什么样的。
朕不能去一个和银川长得半点不像的人假扮银川,那样做,太容易露馅了,朕只能找你假扮银川。你们两个长得那么像,只要你不说,朕不说,一定不会有人发现的。语嫣,你能为了西泥国,答应朕这件事吗?朕向你保证,只要你肯答应朕假扮银川,往后你想要什么,朕都会竭力满足你。”
王语嫣摇头道:“陛下,对不起,我还是不能答应你。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虽然我俩现在还没有在一起,她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心思,但是说不定以后我俩就在一起了。如果我答应你假扮公主,那我俩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了。你还是另外找人假扮公主。”
李讹庞倏地变色,心想:“这女孩儿怎的如此不识抬举?”说道:“朕是一国之君,又和你是骨肉至亲,朕如此诚心诚意地求你,你当真不肯答应?”
王语嫣见他脸色难看,语气严厉,不由心中一寒,心想:“我若是不答应他,不知他会用什么法子来逼我松口,我若是始终不肯答应他,说不定会被他剁成肉酱,做成花肥,就像妈对别人做的那样。我不如暂且答应他这个要求,等回到卫国,再想办法联系上表哥和表哥夫,他们定会帮我变回王语嫣的。”
当下柔声说道:“陛下,你别生气,我……我只是觉得有些别扭,毕竟我做王语嫣做了十八年了,我还有一个心上人,如果我变成了银川公主,这些王语嫣的事情,从此就和我没有关系了。”
李讹庞脸色稍缓,问道:“那你肯答应朕了?”
王语嫣心想:“你这般咄咄逼人,我怎敢不答应你?”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愿意假扮银川公主。只不过,我和银川公主素不相识,对她半点也不了解,只是和她长得很像,陛下真的认为,我假扮的银川公主,不会给别人看出破绽来吗?”
李讹庞道:“这倒不难,银川的贴身宫女,会把银川的习惯和喜好告诉你的。何况不日你就会跟着迎亲队伍前往卫国,卫国那边认识银川的人很少,就算你扮的没有那么像银川,也不会露馅的。”
王语嫣默默点头,心想:“如果到了京城,我就告诉卫国皇帝,我不是银川公主,是西泥国国王逼我扮成银川公主来卫国和亲的,不知卫国皇帝会不会认为我也有错,把我关进大牢?”
李讹庞见王语嫣脸上神色温顺腼腆,微微一笑,说道:“你去休息,朕晚些时候,再去看你,不过还得委屈你一下。”说罢,把没葬遇乞叫了进来。
没葬遇乞手中仍然提着一个麻袋,来到王语嫣面前,张开麻袋,说道:“姑娘,银川公主住在青凤阁,从御书房到青凤阁,要经过不少地方,咱们不能让宫里的人,看见你这副模样。请你先钻进这个袋子里,等微臣把你送去了青凤阁,再向你负荆请罪。”
王语嫣心下暗恨:“他们这是把我当成畜生了吗?用麻袋把我抬来抬去,没想过我被他们装在麻袋里,心中会是什么滋味。”她心中好不情愿,却也只能点头,用手帕将头发挽了起来,然后钻进了麻袋之中。
没葬遇乞提着麻袋,离开了御书房。
李讹庞又拿起李秋水的画像,低头看了一会儿,喃喃说道:“母妃,她和你长得可真像,清露还是像她母亲多一点,应该能混过去。”
李讹庞说完这话,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画像,然后坐回桌旁,将画像放回抽屉,继续批阅奏折。
过了一会儿,忽听得外面有个侍卫说道:“陛下,没葬大人有急事求见。”
李讹庞向竹帘瞧了一眼,说道:“进来。”然后将笔放下,心想:“急事?难道是那女孩儿到了青凤阁就反悔了?”
没葬遇乞大步进来,躬身行礼,说道:“微臣参见陛下。”
李讹庞道:“免礼!你说有急事找朕,又发生什么事了?”
没葬遇乞上前几步,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笺,双手拿着纸笺放到桌上,低声道:“微臣刚刚送王姑娘回青凤阁,在垫子下面发现了这个。”
李讹庞见他神神秘秘,伸手将纸笺拿了过来,凝目看去,只见纸上画了一座宅院,十几个男女站在院中,女子云鬓披散,衣衫松垮,男子没穿裤子,满脸□□,手里拿着银子。一个衣衫华丽的女子站在屋子门口,脸上戴着面具,双手双脚都被人用手抓住,还有一只手从屋子里伸了出来,似是要将那衣衫华丽的女子的衣裳从她身上扯下来。
这幅画是用炭笔所绘,画的十分潦草,但生动传神,令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画中这座大宅,就是一家妓院,画中的男子都是嫖客,女子都是妓|女。
李讹庞脸色大变,颤声道:“这……这是什么人送过去的?又是什么时候送过去的?”
没葬遇乞摇了摇头,说道:“微臣在垫子下面发现这张纸笺以后,就问过青凤阁的内侍,但是他们没人知道这张纸笺是从哪里来的。”
李讹庞大怒,骂道:“废物!都是一帮废物!”说话之时,双手仍在不住颤抖,显然心情激动异常。
李讹庞低下头,仔细打量这幅画,很快在左下角发现了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和其他女子一样,衣衫不整,头发披散,显然也是一个妓|女,而且她身边围着好几个男人,但是她看也不看她身边这些男人,而是盯着那个衣衫华丽的女子的脸。
李讹庞心中一凛,上下打量这个女子,很快发现她身后有一个屋子,屋门上方悬着一个匾额,上面写着“香香”两个字。
李讹庞咬了咬牙,说道:“没葬,你带人把兴州城的妓院全都控制起来,就说有个宫女在皇宫里偷了东西,然后逃出了皇宫。听说她躲去妓院了,朕就派你带兵包围了所有妓院,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把她手上的东西找到,”
没葬遇乞略一迟疑,说道:“陛下,这张纸笺说不定只是随便画着玩的,并不能证明,公主真的……何况公主如果真的被人带去了……那咱们如此声势浩大地将兴州城的妓院团团围住,若是找到了公主,公主的声名,只怕会被那些人毁了。”
李讹庞正在气头上,听到没葬遇乞,不禁怒从心起,冷冷地道:“银川的声名为什么会毁掉?朕不是跟你说,要你谎称是去妓院找偷了宫中的东西的宫女吗?”
没葬遇乞解释道:“微臣当然不会说,微臣是去找公主的,就怕那些带走了公主的人,他们见咱们要进妓院找公主,就四处嚷嚷,让所有人知道,公主曾经……那些人都敢闯进皇宫,带走公主,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微臣就是担心这个。”
李讹庞长长吐出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那些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把金枝玉叶的公主,送去这种腌臜的地方,现在他们见事情败露,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当然会四处嚷嚷,把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最后他们丢了性命,朕和银川也抬不起头来了。”
李讹庞看着那张纸笺,怔怔地出了一回神,忽然说道:“咱们兴州城一共有多少家妓院?”
没葬遇乞哪能回答得上这个问题,结结巴巴地道:“这个……应该是……二十家……嗯,至少二十家。”
李讹庞“嗯”了一声,又道:“那么兴州城有多少家妓院,有一个叫香香的妓|女?”
没葬遇乞对这件事更不清楚了,他去妓院是去寻开心的,不是去搞人口普查的,结结巴巴地道:“这个……微臣觉得,好像哪家妓院都有叫香香的妓|女,不知为什么,这个名字似乎特别受那些女人的欢迎,好像起了这个名字,身体就能变得很香了似的。”
李讹庞皱了皱眉,沉吟片刻,又道:“画上这个叫香香的妓|女,应该不是那种没几个客人,一晚赚不到几个钱的小妓|女。她有自己的屋子,在妓院应该挺有地位,这样的妓|女,名气也不会小了。
哼,你先去查清楚,到底多少家妓院有这样的妓|女香香,然后带着一品堂的人,用‘悲酥清风’——不行,用这种毒就太明显了,换一种迷药,直接放在他们的饭菜水酒里。等到整个妓院的人,都不能动弹了,你们再进去找公主。宁可多等一会儿,也不能鲁莽行事,害得公主清誉有损,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