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念到最后一个字, 将册子翻来翻去,始终没有找到夹层,看向贾珂, 不满道:“这老鬼啰啰嗦嗦, 说了这么多没用的事,这个‘她’到底是谁, 他居然只字不提。不过, ”他向贾珂一笑, 眼光中尽是得意的笑意, “他在遗书中提到这人有个手下, 精通刀圭之术。
贾珂, 你还记得俞佩玉和俞放鹤吗?俞佩玉就给人施了刀圭之术, 从前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丑八怪,现在倒成了远近闻名的美男子。他还说咱们见到的俞放鹤,不是真正的俞放鹤, 是有人假扮的。当时咱们还没来得及审问俞放鹤, 俞放鹤就服化骨丹自尽了, 他全身血肉骨骼, 尽数化为黄水, 但身边没有易容用的东西, 显然生前也给人施了刀圭之术,变成了俞放鹤的模样。”
贾珂眼睛一亮, 说道:“你说到俞佩玉和俞放鹤,我也想起来了。俞佩玉是从杀人庄逃出来的, 杀人庄的庄主,不就是叫姬葬花吗?和这个‘她’一个姓氏,还是一个侏儒。”
王怜花接口道:“而且那天晚上, ‘俞放鹤’看到烧得片瓦不存的杀人庄,提到过夫人,他说……”眼光中露出思索之色,显然是在回忆三年前的那一幕。
贾珂素有过目不忘之能,适才想起杀人庄,那几天发生的事情,都连带想起,这时见王怜花停了下来,顺口说道:“他说:‘眼下山庄毁了,他也不知去了哪里,出了这等事,只怕夫人再对他无情,也会亲自回来找他。也不知道夫人会不会就此事责罚我等。’显然这位夫人,就是‘俞放鹤’他们效忠的人。
我记得俞佩玉也跟咱们说过,他在杀人庄的时候,没人跟他提起过姬苦情的妻子,而且庄内没有任何她留下来的痕迹。姬葬花看起来已有四五十岁年纪,倘若他母亲生下他以后,就离开了杀人庄,再也不曾回来,庄内没有她留下的丝毫痕迹,倒也寻常得很。”
王怜花拍手笑道:“你说的不错。现在看来,事情都对上了。这个‘她’就是杀人庄的前任庄主姬苦情的妹妹。她十六岁的时候嫁给了姬苦情,没过几年,生下了姬葬花,因为厌恶姬葬花的模样,于是抛夫弃子,去了长安。
她先在王府待了两年,后来王爷造反伏诛,她逃出京城,用刀圭之术改了容貌,进了皇宫,在宫中待了好几年,皇帝始终不待见她,她一气之下,离开皇宫,去了西域,用了几年时间,囚禁了玉罗刹,让情人何必问扮成玉罗刹,替她掌管西方魔教,她成为西方魔教真正的主人。
没过几年,阳顶天也因为她命韩千叶下的慢性|毒药,加上撞见老婆和成昆偷情的刺激,在光明顶密道中走火入魔,突然暴毙。从此明教自相残杀,四分五裂,再不是西方魔教的对手,整个西域都落入她的掌控之中。
三十余年后,她对下属施以刀圭之术,让他们假扮俞放鹤、林瘦鹃这些武林名宿,交给了他们一个任务,就是去找销魂宫宫主的女儿。只是,”他的语速慢了下来,“照玉罗刹这老鬼所说,早在四五十年前,姬苦情的老婆,就已经对卫国皇位虎视眈眈了,经过被老皇帝冷落,更是对老皇帝一脉恨之入骨。她在三十余年前,就已经掌控了整个西域,为何直到现在,都没有对皇位下手?”
贾珂略一沉吟,说道:“西门吹雪。”
王怜花一怔,说道:“什么?”随即恍然,脸上登时露出惊恐之色,身子一抖,险些从贾珂怀里跳出去,说道:“你是说,玉嫔就是姬苦情的老婆,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婆婆?”
贾珂连忙手臂用力,将他抱进,笑道:“和老婆婆相爱的又不是你,你干吗这么激动?”
王怜花摇头笑道:“也不只是因为这个。倘若玉嫔就是姬苦情的老婆,那她先后做了皇帝叔叔的小老婆,皇帝亲爹的小老婆,皇帝自己的小老婆。”随即一笑,幸灾乐祸地道:“贾珂,你说皇帝有没有发现,他的宝贝小老婆,其实比他大了将近二十岁?”
贾珂笑道:“姬苦情的老婆,可是一个武功高手,说不定驻颜不老,虽然已经将近七十岁,看上去仍然肤白发黑,年轻貌美,引得无数色鬼流口水。”说罢,笑眯眯地咬了王怜花一口。
王怜花反咬贾珂一口,说道:“你咬我做什么?以为公子爷会对她一个老婆婆流口水吗?哼,公子爷已经有贾姑娘这样一个绝色佳人了,其他美人,公子爷可看不上。”
贾珂又咬了王怜花一口,说道:“我哪是因为这个咬你?我只是见你脸颊很嫩,想要咬上一口罢了。倒是你,我一句话也没说,你就已经认定,我是认为你会对老婆婆流口水,所以咬了你一口?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做贼心虚?还有啊,你刚刚不是跟我说,我才是你的心肝宝贝豆腐,贾姑娘只是豆腐渣吗?现在又提起贾姑娘来。到底谁才是你的心肝宝贝,谁才是你的豆腐渣?”
王怜花干笑两声,说道:“当然你是心肝宝贝,她是豆腐渣了。我也不是做贼心虚,咱俩刚刚不是已经说好,你在咬我那一口之前,不许再咬我了吗?你打破约定,突然咬我,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缘由,我不就想到这件事上了嘛。”
贾珂微微一笑,说道:“原来这件事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王怜花见贾珂突然这么好说话,不由奇怪地瞧了他一眼,突然醒悟,又好气,又好笑,问道:“你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想要听我说你是我的心肝宝贝,贾姑娘是豆腐渣?”
贾珂也不反驳,笑道:“那她是不是呢?”
无论贾珂如何狡辩,王怜花都有一肚子的话来取笑贾珂,但贾珂如此坦诚,王怜花反倒没招了,好笑道:“贾公子是你,贾姑娘也是你,我说你是豆腐渣,你怎会这么开心?”
贾珂正色道:“你把贾姑娘当成我,我却从没把贾姑娘当成自己。咱俩晚上玩游戏,你扮成王姑娘的时候,编的故事,从来都是因为诸般理由,不得不男扮女装,我何时要你扮演过真正的姑娘?
我要你扮成姑娘,那是为了添点乐子,和要你扮成捕快、大盗、淫贼、山贼、大夫、侍卫、书童、先生、同学、小倌、南风馆老板、逃亡的小王子、吸人阳气的妖精等等身份,没有任何区别,我想要的始终是王公子。
你却不一样,你把我扮成贾姑娘的时候,是真心觉得,我要是个姑娘,那就更好了。你每次提起贾姑娘,我都会去想,你到底只是想要换个花样玩玩,还是真心盼望我突然变成了姑娘。”
王怜花从前就听贾珂说过他对待王姑娘,和自己对待贾姑娘是不同的,当时贾珂的语气并不郑重,贾珂随便说说,他也就随便听听,并没怎么放在心上,这时听贾珂说得如此郑重,方知贾珂对此事如此在意。
王怜花一怔之下,跳到地上,转了个身,跨坐在贾珂怀中,伸手搂住贾珂的头颈,凝目瞧着贾珂的双眼,笑道:“贾珂,我没有喜欢贾姑娘,胜过喜欢贾公子,真的。
我当时说你要真是姑娘,那该多好,只是因为我一直希望咱俩能有一个孩子,是男孩也好,是女孩也好,只要是咱俩亲生的就好。因为那时我总是担心,你若是看见真正的我,就不会喜欢我了,咱俩若能有个孩子,纵使你看见了真正的我,也不会离开我了。”
他见贾珂嘴唇一动,似是想要说话,伸出右手食指,抵在贾珂的嘴唇上,阻止贾珂将话说出来,耸了耸肩,笑道:“我承认,这是我跟我妈学的,当年她把我生下来,就是想用我来绑住柴玉关。
当然了,她失败了。我也知道她失败了,唉,她那些对付男人的手段,简直没有一个是有用的,但是除了她以外,我也不知道能跟谁学这些东西。所以我明知道她那些手段,一个比一个没用,但还是想用她的手段。”
王怜花移开手指,笑道:“现在我就不会了。我确信你爱我,爱真正的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爱我,我根本不需要学我妈。贾珂,我也爱你,爱你这个贾公子,也爱你扮成的贾姑娘。不是因为她是姑娘,我才爱她,而是因为他是你假扮的。你若是突然变成了姑娘,我一样爱你,但现在已经很好很好了,我一点也不希望你变成姑娘。”然后低下头去,深深吻住贾珂的嘴唇。
贾珂听了王怜花这番话,终于放下了心头这块大石,心头滚烫之余,又觉一阵甜蜜。他紧紧搂住王怜花的腰,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但还是不够近,他伸出左手,按住王怜花的后脑勺,恨不得将王怜花嵌在自己的身体里。
过了良久,王怜花换回先前的姿势,横坐在贾珂怀里,倚在贾珂的胸膛上,笑嘻嘻地道:“现在我跟你说贾姑娘,你总能放心了。”
贾珂伸手去捏王怜花的手,说道:“你刚跟我亲完嘴,就提起贾姑娘,你也不怕我疑心,你刚刚那一番话,只是随便给我捏的定心丸,用来糊弄我的,其实心里根本不是这么想的吗?”
王怜花笑道:“当然不怕。你不是跟我说过吗?往后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现在当然已经对我刚刚的话深信不疑了。”
贾珂郁闷地去咬王怜花的耳朵,咬了两下,王怜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何况我刚刚那一番话,确实是真心的。”随即咳嗽了一声,耳朵发红,低声道:“你自己不是一直在说,咱俩在一起好几年了,你若是突然变成了姑娘,我在床上肯定没什么乐趣嘛。咳咳,既然你什么事情都清楚,那你干吗还吃贾姑娘的飞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