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六神无主, 一点主意都没有,就听从了她的安排。这是我一生之中,做的第二错误的事情。她跟我说, 要找人冒充前任教主,这个人决不能是本教弟子, 因为本教弟子还有退路, 随时可能出卖咱们,须得找一个和本教没有任何关系的人。这人想要在本教立足, 就只能仰仗咱们,自然不会出卖咱们。
她让我向本教的兄弟姊妹谎称, 前任教主这几日都在闭关练功, 不要去打扰他, 她则连夜离开大光明境,去山下寻找可以冒充前任教主的人。她这一走就是大半个月, 回来的时候,身边跟着一个男人, 眉眼竟和前任教主颇为相似,只是鼻子塌了, 下巴短了, 年纪也小了十来岁。
她跟我说,这人是她无意间遇到的一个农夫, 她见这人和前任教主长得挺像, 就把他带了回来, 只可惜前任教主武功不俗, 这人不会武功,好在咱们可以谎称,前任教主闭关修炼的时候, 不慎走火入魔,以致内力全失,往后也都使不出武功来了。
我摇头道:‘他和教主只是有几分相似,你用他冒充教主,就好像用一头毛驴,冒充一匹骏马,即使是一个只远远见过教主一面的人,也不会把他认成教主的。’她叫我不必担心,跟我说她有办法,把这个农夫打扮的和前任教主一模一样。
她确实有办法。她用一些面粉粽膏,垫高了那农夫的鼻子,拉长了那农夫的下巴,她事先就准备好了白头发,剃干净了那农夫的头发,将事先准备好的白头发,和那农夫的黑头发缠在一起,做成一个假的花白头发,给那农夫戴上,果然把他乔扮成了前任教主的模样。
接下来的两天,我一直照着前任教主的习惯,纠正那农夫的言行举止,到了第三天,我在家里大宴宾客,将本教的重要人物,都请了过来,安排那农夫在筵席上端茶送水,一场宴席下来,那农夫已将所有人的名字和长相都对上了号。
第四天和第五天,我带那农夫在大光明境上转了一圈,让他认识一下地形。第六天那农夫扮成前任教主,从闭关的地方出来,说自己走火入魔,失去了内力。
本教的兄弟姊妹,都对前任教主的身体十分关心,除了教内那几个大夫以外,他们甚至还去外面,请来一个姓胡的名医,给前任教主医治。那胡大夫当真有些名堂,竟然发现那农夫不是练功时走火入魔,以致散尽功力,而是起初就没有内力,只是服过一些特别的药物,伤到了筋脉,所以症状看上去和走火入魔没什么差别。
那胡大夫医术极好,只是性子执拗,不通俗务,竟将这件事说了出来,幸好当时只有我在场。我将他留了下来,对他威逼利诱,要他留在我身边做事,往后不许再见外人,他竟然半夜逃走。我虽爱惜他的医术,但为了避免走漏风声,也只能忍痛将他杀了。
当天晚上,她知道这件事之后,跟我说那胡大夫是解长老请来的,明明本教那几个大夫都已经为前任教主诊断过了,解长老又不辞劳苦地请来了胡大夫,显然是那农夫不知何时露出了马脚,引起了解长老的怀疑,又担心本教的几个大夫,都被那农夫收买了,这才不辞劳苦地请来了胡大夫。
胡大夫白天过来给前任教主看病,之后留在前任教主身边,再没有去过别的地方。这件事想必已经引起解长老的警觉,明天解长老定会过来要人。我若是把胡大夫的尸体交出去,解长老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倘若他只是闹得咱们不得安宁,那倒没什么,就怕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向那农夫逼问只有他和前任教主知道的事,那农夫到时一定露馅。
我那时只觉她真是我的贤内助,说的字字在理,心中慌乱,忙向她请教对策。她微微一笑,跟我说,咱们已经杀了前任教主,杀了胡大夫,也不缺一个解长老。明天她会扮成胡大夫,跟解长老离开,等到她回来,保管解长老再也不会说话了。
次日她果然扮成了胡大夫,跟着过来探望的解长老离开了。我和那农夫坐立不安,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她还没回来,就有人过来禀告,说是胡大夫带着解长老新纳的爱妾郑氏私奔了,解长老带了十几个手下,已经杀下山去,临走之前,让这人过来,把这件事告诉前任教主,因为事态紧急,他来不及过来请示前任教主,还请前任教主原谅他。
我知道胡大夫是她假扮的,心想解长老的武功十分高强,她只怕不是解长老的对手,急的和热锅里的蚂蚁似的,最后实在坐不住了,于是带着一帮兄弟,也杀下山去,说是去帮解长老抓人。
我们没走多远,就找到了解长老的尸体。他大半截身子都埋在白雪之中,双腿齐膝断开,似乎是被利刃所伤,陆陆续续又在路上找到了解长老带出来的那十几个手下的尸体,但始终没有胡大夫的尸体,当然也没有她的尸体。
我一颗心放了回去,带着解长老他们的尸体回到大光明境,她果然就在家里,还笑着问我做什么去了,她不是已经跟我保证过,会将这件事处理干净吗?
我那时以为她是在向我撒娇,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是在试探我有没有看见解长老是怎么死的。我若是早点下山就好了,这样我就能亲眼看见,她的奸夫是如何藏在雪里,帮她杀死了解长老,我也不会继续对她掏心掏肺,十分信任,以致落得今天这般田地。
我们埋葬了解长老的尸体之后,教中弟子人人心情激愤,誓要抓住胡大夫和郑氏,给解长老报仇。我知道去找胡大夫和郑氏的人,最后只能无功而返,因为他俩早就已经死了,而且尸体在我这里,就想安排我的对头去做这件事,也好杀杀他的威风。
她却拦住了我,跟我说胡大夫和郑氏的尸体,如今都在咱们手上,咱们想要谁找到这两具尸体,谁就能找到这两具尸体。这么好的一个在教内树立威信的机会,岂能轻易浪费?我一想也是,于是选了一个心腹去做这件事。哪知我那个心腹下山的时候,脚底打滑,摔断了腿,我见我那个心腹是去不成了,只好用她给我推荐的人,顶替了我的心腹。
这人叫戚云天,本来也是我的心腹,但那时已经向她效忠了,我却毫无察觉,真是可笑!我的心腹那时候脚底打滑,当然也是她安排的。
戚云天带着胡大夫和郑氏的尸体回到大光明境,果然人人都把他当成英雄,还有人说只杀胡大夫一人,未免太不解恨,听说胡大夫家中有一儿一女,索性将那两个小兔崽子也一起杀了。戚云天本来不想去,但是教中的兄弟姊妹,人人都盼着他继续给解长老报仇。她想要戚云天在教中尽快树立威信,就让戚云天去了。
也是老天有眼,当时胡夫人见丈夫出门看病,不知何时才会回来,就带着一儿一女,出去游玩了。戚云天带着那么多人杀了过去,始终没有找到这三个孤儿寡母,乘兴而去,败兴而归,有人指责戚云天,说都是他指挥不力,才叫那三个孤儿寡母提前收到消息,从家里逃走了。
自那以后,戚云天在教中威望大减,但是当时跟着戚云天去找胡大夫和郑氏的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却渐渐名声大振,人人都说戚云天只是一个花架子,当时他们之所以能够找到胡大夫和郑氏,都是这少年的功劳。
这少年叫作何必问。其实他的真名叫作何岫雪,只因他的兄长何足道,实在太过出名,他自小到大,不知遇到过多少人问他,你是昆仑三圣何足道的弟弟吗,他烦不胜烦,于是给自己改了这个名字。
我听说这个传言以后,就去问她,这个传言是不是她放出来的,她承认了这件事,还问我有没有听说过《葵花宝典》……”
王怜花念到这里,不由吃了一惊,说道:“我还以为《葵花宝典》一直在西方魔教的手上,原来早就不在了么。贾珂,百年前那个练过《葵花宝典》的西方魔教的高手,叫什么名字嘞?”
贾珂道:“方证方丈是跟我说,那个高手的名字叫作何成玉。那个高手姓何,这人也姓何,十有八|九是一家人。”说着解下水囊,递了过去,问道:“喝口水吗?”
王怜花懒得伸手,向贾珂张开了嘴。
贾珂一笑,拧开水囊,送到王怜花嘴边。
王怜花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念道:“我当然听说过《葵花宝典》,数十年前,本教有个高手,名叫何成玉,剑法出神入化,败尽了天下的英雄好汉,后来就不知所踪了。有人说他已经死了,有人说他出家为僧了,还有人说他已经得到成仙了。
总而言之,说什么的都有,但是谁也不知他的下落,前任教主在世之时,还曾经跟我感慨,倘若何成玉仍在人世,西域哪里轮得到阳顶天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