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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1 / 2)

 突然门外脚步声急, 祖千秋走了进来,说道:“公子,刚刚有好多人奔到庄子门口, 想要逃出庄子, 都被兄弟们拦了下来。是留是放, 还请公子吩咐。”

王怜花更加奇怪,说道:“先留下他们, 一会儿再说。”然后走到一张桌子旁边,伸手抓住桌上那紫衣大汉的脚腕, 转了半个圈子, 将他头上脚下地倒转了过来,向旁掷去。咚的一声, 那人稳稳地站在地上, 小脸煞白,神情惴惴。

王怜花看向那紫衣大汉, 喝道:“贾珂呢?天公子呢?”

那紫衣大汉听了这话,也是一怔,说道:“今天是我家公子拜堂成亲的大日子,我家公子自然在庄子里。适才我去花园, 瞧见有条彩绸被风吹落, 就把彩绸捡了起来, 重新挂回树上, 那时我还看见他了。”心中则想:“奇怪, 奇怪,你这小子欺上门来,在礼堂上一通乱砸,连吉时也被你耽误了, 我家公子怎会不过来修理你?”

他想到这里,摸了摸头顶,他的头顶适才撞到地板,现在还阵阵剧痛。也不知是手指的功劳,还是头顶的功劳,他摸了几下,突然间灵机一动,想出一个可能来,当下满脸堆欢,说道:“小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原来大爷是我家公子的情人,今天穿着新郎官的衣服,过来砸场子,就是为了阻止我家公子和贾珂拜堂成亲,是吗?”

王怜花冷笑道:“凭你家公子也配当我的情人?哼,我是贾珂的相公,你家公子死皮赖脸地要与贾珂成婚,当我是个死人吗?”

那紫衣大汉久居西域,对中原的事情不甚了解,听到这几句话,心中虽然害怕,仍不免吃了一惊,脱口而出:“咦,你是贾珂的相公?原来贾珂已经跟人成过亲了?”说到这里,脸上现出了然之色,喃喃自语:“难怪,难怪!”

王怜花冷冷地道:“难怪?难怪什么?”

那紫衣大汉尴尬一笑,说道:“是……是这样的。我家公子就和曹操一样,向来最喜欢别人的女人。最近他迷上贾珂,我还以为他转了性情,不喜欢别人的人了。没想到贾珂虽然不是有主的女人,却是有主的男人,我家公子还真是一点儿也没变,所以我才说难怪。”

王怜花心中恨极,“哼”了一声,冷冷地道:“贾珂这两天住在哪里?你带我过去。”又向祖千秋吩咐道:“你带着人,将这座庄子彻底搜查一遍,将天公子的手下,以及庄子里的下人,挨个拷问一遍,看看能否找到些许线索。”祖千秋应了一声,领命去了。

那紫衣大汉也盼着及早见到逍遥侯,好摆脱王怜花的魔爪,他实在想不通,逍遥侯在大婚之前,不在山庄,又会去哪里,但若能从贾珂的住处找到些许端倪,推断出逍遥侯如今身在何处,然后带王怜花过去领死,那可真是再好也没有了。这时见王怜花要自己带路,紫衣大汉不禁暗暗窃喜,转过身去,当先引路,来到贾珂住的那间厢房。

王怜花推开屋门,打量屋中陈设,见桌凳之物都是最上等的木料,摆在梳妆台上的镜子镶金嵌玉,华贵非凡,却无一物是贾珂自己的东西,显然贾珂根本没把这间屋子当作自己的地方。

王怜花不知贾珂随身携带的东西,都被天公子拿走了,只道是贾珂自己不想将东西留在这里。

他记得当年他中了“迷魂摄心催梦大法”的反噬,变成一个呆呆愣愣的木头人,贾珂带他去洛阳找王云梦,然后在洛阳住了几天。在洛阳的时候,贾珂完全把他的房间当成自己的房间,东西随便放,随便用,与他亲密无间,不分彼此。那时他俩还没有订婚,贾珂待他尚且如此,倘若贾珂已经移爱天公子,爱得难舍难离,非要成亲不可,那贾珂怎会待天公子如此客气?

虽然王怜花一路上都在安慰自己,贾珂对他向来一心一意,绝不会移爱他人,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总之在见到贾珂之前,他决不能轻易听信谣言。但这安慰终究有几分自欺欺人的成分在,哪怕他在心中安慰自己一百遍,也止不住心中的猜忌有如遇到春风的野草一般蓬勃生长。

此刻他见到这间屋子,方能确定贾珂当真对他一心一意,心中一阵狂喜,忍不住笑逐颜开,暗道:“我就知道他不爱那个自作多情的天公子。他爱的是我!他爱的只是我!”

王怜花走到镜子前面,拿起放在梳妆台上的那把象牙镶珠梳子,见梳齿上缠着两根乌黑的柔丝,一眼便认出这是贾珂的头发。

他心中爱极了贾珂,将这两根乌黑的柔丝从梳齿上解了下来,低下头来在这两根柔丝上轻轻一吻,蓦地里想起苏武那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暗道:“是我不好,明知你对我一心一意,还是忍不住怀疑你,你生我的气吗?”

然后嘴角微微一翘,模仿贾珂的语气,在心中回答:“当然生气了!不仅肚子气都气饱了,连你的最爱,也都气得跳舞了!王公子,你要怎么补偿我啊?要不先把你的屁股给我打几下!”

王怜花想到这里,忍不住噗嗤一笑,心道:“好么!一会儿我给贾珂赔罪,就这样跟他说。倘若他只跟我提了这样一个要求,我还可以趁机嘲笑他,就说我本打算慷慨一回,不论他向我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一一答应,他却提了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整天只知道打我屁股,小孩子吗?换做是我,才不会提出这样简单的要求,我只会要他……嘿嘿……嘿嘿……”

那紫衣大汉站在王怜花身后,透过镜子,瞧见王怜花低头凝视一把梳子,一会儿抿唇微笑,一会儿开怀大笑,脸上神情也是一会儿温柔,一会儿羞恼,一会儿得意,一会儿又说不出的淫猥,不由得大吃一惊,暗道:“这少年武功这样好,竟是一个疯子不成?”

王怜花越想越畅快,一时兴起,将这两根柔丝缠在自己的手指上,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心满意足地寻思:“我把贾珂的头发缠在我的手指上,说是结发为夫夫,这才名副其实了。”

但他随即转念,又想:“苏武这首诗是出使匈奴时,留给他老婆的诀别诗,什么‘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说的就是哪怕他死在西域,与老婆再不相见,他也会怀着对老婆的相思长眠地下的。呸呸呸,这首诗这样不吉利,我岂能与它扯上关系?”

王怜花虽然平素不敬鬼神,也不信报应,但他还没找到贾珂,连贾珂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自不免对苏武这句“死当长相思”忌惮之极,说什么也不想让这句话应验在自己身上,当即解开这两根柔丝,放进自己的绣花荷包里。

王怜花走到床边坐下,将枕头抱在自己怀里,枕头上一缕缕淡淡的清香送入鼻端,说不上来是什么香味,不过他知道这是贾珂的香味。

王怜花已经好久没有闻到这阵淡淡的清香了,忍不住将脸埋在枕头上,用力吸了几口气,手臂用力,将枕头抱得更紧,一时之间,他只觉自己抱在怀里的不是枕头,而是贾珂,心中又甜蜜,又酸涩,真想将枕头在怀里再抱一会儿。但只一眨眼间,他便将枕头放回床上,掀开被褥,拆下罗帐,四处翻找房里的陈设,却是一无所获。

王怜花寻思:“贾珂明明住在这里,这里却没有一件他自己的东西,就好像他离开之前,就已打定主意,他决不会回来,所以早就将东西收拾好了似的。难道他要与天公子拜天地,不过是一个幌子,他的真正目的,是要在拜天地之前,去做什么事情?”

他略一沉吟,走出屋子,吩咐祖千秋叫庄子里的下人和住客过来。祖千秋答应了,转身去花园。

过了片刻,祖千秋等人押着一伙人走到屋子门口。

王怜花走出屋子,眼光还没落到这一伙人身上,忽听得一个女子低声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怜花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熟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秀丽绝俗的蓝衫女郎站在人丛之中,凝目瞧着他,正是沈璧君。

王怜花更加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沈璧君,一怔之下,暗道:“她还是被天公子抓到这里来了!”

又见沈璧君眼中似欢喜,似忧郁,朦朦胧胧的仿佛春天山野中的茫茫薄雾,王怜花不由一怔,心道:“上次我虽然救了她一命,但那时她又中毒,又发烧,连日昏迷不醒,按说对我的印象,应该只是在那家小酒肆的匆匆一瞥才是。她这时看到我,反应怎会这样大?难道她认出我来了?不会!她看着可不像是那么聪明的人!”

当下脸上微露惊讶,问道:“连夫人,你怎会在这里?”

沈璧君神色一黯,说道:“你……你……”她本想说“你竟然叫我连夫人”,可是话到嘴边,却实在说不下去。毕竟她不仅是沈璧君,更是金针沈家的小姐,无垢山庄的夫人,眼前也不是只有她和王怜花两个人,她决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出连夫人不应该说的话来。

沈璧君勉强一笑,说道:“你离开以后,没过几天,我又被小公子抓住了。”

这一句话大出王怜花意料之外,他没有想到,小公子中了他的生死符,竟然还能去对付沈璧君,他原以为小公子早就忍受不了生死符发作时的痛苦折磨,在第二天或是第三天就含恨自尽了呢。

王怜花略一沉吟,便将小公子的事情抛诸脑后,眼下贾珂还没有找到,便是小公子自己跑到他面前来耀武扬威,他也无暇对付小公子。

王怜花看向众人,问道:“贾珂搬来玩偶山庄以后,是谁服侍他的起居?”

那红衣姑娘双手交握,脸上微露不安,说道:“是……是我。但我也不知道,贾公子去了哪里,天公子又去了哪里。他们什么也没有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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