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珂很快在一棵桃树下找到了自己埋进土里的长|枪。
这柄花了他足足十六两银子在铁匠铺买来的利器,现在沾满了泥土。
但是贾珂已经很习惯它这副模样了,他相信这柄长|枪也习惯了。因为自贾珂把它买来的那一天起,他在这里练完枪,就把它埋在土里。
贾珂提起枪,走到河边,放入水中,清洗起枪身。
十一月的河水很冷,手伸进水里,不一会儿就冻的通红。河面上吹来的风也有些冷,风中还夹裹着一些沙粒。
这些沙粒不大,却正好吹进眼里。
贾珂闭上眼,揉了揉眼睛。
他正觉得眼睛有些痛,忽然就听到“哗啦”一声,仿佛有条鱼跃出水面。
贾珂的心就停跳了一拍,暗叫不好,正想往后退,就感到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脚腕。
嘀嗒。
嘀嗒。
冰冷的水珠落在他的鞋面上。
贾珂心中发苦,睁开眼,就见一个白衣女人躺在地上看他。
这人面若白纸,气若游丝,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抓着他的脚腕,眼波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水珠就顺着她的乌发和脸颊流下来。
贾珂脸色变了变,微笑道:“伯母,你好啊。”
白衣女听了这话,登时吐出一口血,沾在衣襟上,白衣红血,十分吓人。她却不以为意,双目直瞪贾珂,怒极反笑,幽幽道:“妾身有这么老吗?”
贾珂道:“伯母当然不老,但是我和王兄是好朋友,自然该称呼你‘伯母’了。”
那人怔了一怔,道:“什么王兄?”
贾珂瞧着她和王怜花如出一辙的面容,微笑道:“当然是王怜花。”
王云梦听到这话,神色未变,但是她握着贾珂的手微微用力,贾珂就感到有一股力自脚腕传来,疼痛入骨,让他甚至怀疑自己的骨头是不是都被这股力震碎了。
他单膝跪地,咬紧牙关,忍着不发一声,王云梦冷冷的道:“你怎么认识他的?”
贾珂忍痛道:“他……他来找你,就想办法把我抓了去,才好避开你的手下进荣国府。”
王云梦道:“你是?”
贾珂道:“在下贾珂,是……”
他这话还没说完,王云梦已经放开了他。
她不仅放开了他,连那张冷若冰霜的脸都变了。变得和蔼可亲,就好像是一个阿姨在看她的亲侄子一样。
王云梦轻轻叹了口气,道:“原来你是贾府的人,好孩子,我刚刚弄痛你了?真是抱歉,有人在追杀我,我心里本就害怕,听到你提花儿,就担心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如果他们发现了花儿,一定会害他,我一时情急,才对你下了狠手,请你一定要原谅我。”
贾珂脸上一红,腼腆笑道:“我怎么会怪伯母,我是王兄的朋友,伯母是王兄的母亲,就好像是我的母亲一样,母亲打儿子,不是天经地义么。伯母千万别放心上。”
他面上虽作出一副害羞的模样,口中说的话也是一派真挚热忱,心中却又害怕又恼怒。
他情愿王云梦像刚才那样折磨他,也不愿看见王云梦对他笑脸相迎,轻声软语。
古语云:“北方有美人,遗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如今美人有,还在对他笑,但他既没有城,也没有国,岂不是只能用自己这条命来买这笑?
王云梦瞧着他,似在估量他这小身板有几两肉,能卖多少钱,听完他的话,嫣然道:“好孩子,既然你当我是母亲,那我自然也当你是我的儿子。儿子帮母亲做几件事,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你说是不是?”
贾珂面上笑道:“当然。”心里痛骂:“好厚的脸皮!老子不过客气几句,想哄你开心溜之大吉,你就顺杆爬了!”
王云梦道:“我有两个死对头正在追杀我,侥幸我先发现了她们,虽然受了伤,好歹逃出埋伏,顺着皇宫的活水游到这里。她们暂时还找不来,但是她们和官兵勾结,四处找我,我必须立马离开京城。”
贾珂知道因为石观音,现在四面城门都有重兵把守,不由暗暗叫苦,心道:“*屏蔽的关键字*,你怎么这么能闯祸!”面上不动声色道:“嗯,伯母那两个对头是谁?”
王云梦道:“她们是一对姐妹,穿着宫装,长得马马虎虎,一个叫邀月,另一个叫怜星……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听说过她们?”
贾珂两眼发直的看着她,想起书里怜星刚出场,就拿起鸡冠人精钢做的鸡爪镰当熟食铺里卖的五香鸡爪咬的场面。
恍惚间,他看见一个宫装美人对他微微一笑,樱唇微张,吐出半截钢爪,然后在他这颗漂亮脑袋上咬了一口,她吐出一块雪白的头骨,喃喃道:“嗯,口感是嘎嘣脆的鸡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