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汉元年十一月,董卓为相国,参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看似表面鲜艳,但是董卓已经越觉得,他如今好似陷入泥沼,不能随心行事,处处受到不软不硬的制约。
雒阳,董卓宅邸后堂。
“哐啷!”
董卓拔出腰间佩剑,一剑狠狠劈断案牍:“真气煞我也!真气煞我也!”
“竟说我董卓奸乱公主!妻略宫人!我儿,你说,这天下还有比这更无耻之人么?”
“先帝只有一女,又早早嫁人,这雒阳城哪来公主,给我*?我董卓若真好色,岂会亡妻多年,却不曾再娶?瞧瞧这雒京诸名臣,有谁壮年亡妻却不曾再续弦?我倾心亡妻,纵然身无后嗣,也不曾娶妻,他们竟给我安上好色之名?满城名士大儒,心中不曾有愧!”
灵帝一女,何来公主为我*。妻死数年,至今未续,何有好色之名?董卓在室内大声咆哮,好似蒙上莫大冤屈。
董卓之所以大雷霆,乃是因为最近司隶周遭,无数流言风起,乡间居里相传,言他董卓残暴专行,*公主,妻略宫人,悖逆无恩义。一时之间,董卓在雒阳附近的形象,跌破零点,蛮横可比胡将。
董卓暴跳大骂近一刻钟,才气喘吁吁停下来,扭头转向李儒:“你怎不说话?”
李儒稍稍犹豫一下,才踌躇劝谏:“乡间野民,市井闲人,不爱求知,唯爱嚼舌。似这等人,心思简单,常以己度人。俗民皆爱财喜美人,是以他们以为父亲也类同他们,无甚区别,稍有不怀好意之人挑拨生事,这传言自然远传。不过,民不喜严肃,但求娱乐,似这等言语,虽万千人嚼舌喧闹,明智之人不因此蒙蔽,父亲何必为愚蠢之人挂怀?便好似稍稍了解朝政之人,也知先帝只有一女,更是早早嫁人,雒阳城内本无公主,如何*!谣言止于智者,父亲无须动怒。”
“父亲执政,必有宵小害之。然而,父亲只须怀坦荡之心,公平行事,悠悠数年之后,此等流言自成无根之草。流言出,乃是因为他们恐惧父亲之权术,才出此滥计。”
“不过,父亲年不过五十余,不如诸公老迈,却单身无妻,身处宫省禁中要害,难免被俗民风言风语。私情当避国法,父亲掌一国权禁,还须事事不留把柄才行。以孩儿愚见,父亲当再娶新妻,以此堵住外人悠悠之口、嚼舌废言。”
袁绍屠戮南北两宫后,雒阳残破,民心恐慌。而董卓却是因数万兵卒,才荣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宝座,掌控汉帝国内政大权。董卓本部数万步骑、吕布帐下数万兵卒,洛阳城内原何进部下,卫尉、北军五校,总共近十万兵卒,一起集中在雒阳,使得雒阳补给压下巨大。
急迫之间,军将思维的董卓,立刻采用“吃大户”手段,以此来为近十万大军筹集军费粮草。雒阳京畿权贵之家,家财亿贯,粮食不计其数,且不少人与宦官联系较深。董卓遂以宦官同党之名,令兵卒冲破这些权贵家门,强行索取无数金银粮草,补给部伍。也是因为这种“吃大户”策略,董卓才能在雒阳孤城,养起近十万精锐步骑。
不过董卓这种剽掠权贵之家财货行为,引雒阳豪强的集体反对。虽然因为董卓近十万精锐步骑,强制压制,雒阳豪强表面不敢稍逆董卓心意,或起兵袭杀董卓,但是他们暗下手段却不少。
例如,董卓为相国,之所以剑履上殿,便是怕再现何进悲剧,为人趁机袭杀。自入雒阳至今,董卓佩剑不曾离身,从此小节,便可以看出,董卓早已认识到所面临的重重危机。
这些深层次原因,李儒自然清楚,董卓也更是明白,毋需直言。只是董卓虽然明白,但是类似他这般性格直通之人,却是难以坦然接受城外风言风雨。
听到李儒建议,董卓沉吟半晌,神色逐渐落寞,喃喃道:“国情大于私情。若是能安稳时局,我董卓何惜再娶一妻?只是如今之势,我娶谁家女,较为妥当,能有益于时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