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山看了我一眼,抱着膝盖笑:“是吧,这样不好吗?”
我难受得像提前四十年得了心肌梗塞和脑血栓,一时间人是懵的心是冷的,我望了一眼阳台下的渺小世界和灯火阑珊,把门砰地拉上了。
省得我要跳下去。
我又开始做噩梦,关于粉花蛇的。
她吃掉我好多次,在床边在地铁上在浴室里,所有我生活过的地方我都能看到她。有时候她盘在卧室的吊灯上吐信子,有时候在我洗漱后一抬眼就趴在洗手台上冲我抛媚眼,我打开水龙头,流出来的不是水,是晶莹剔透的粉红色小蛇,一团团地在池底蠕动。
我尖叫着醒过来,蓝山已经起床了,含着牙刷和满口白沫看我:
“醒啦?我们该去拍片子了。”
我带着一身的冷汗和游离的魂魄带蓝山去了公司,和我同期入部的那个小哥哥也在,就当初要拿三脚架打我的那哥们。我是不是忘记说了他有个很独特的名字,叫秋历。
秋历今天没什么事干,就来我这边探班,顺带给我介绍了一些人,是品牌在亚太地区的总负责人。我看着那些外国人找了个位置坐下,看样子是不走了,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秋历把咖啡递给我,低声和我聊天。
“你的手好冷,没事吧?”
“……有点紧张。”
“这活是挺重要的,不过你和蓝山老搭档了,放轻松,肯定能拍好。”秋历说,“我觉着你最近状态不太对,太焦虑了吧,抽空去看看精神科?”
哇,好主意。
我在那一个瞬间甚至有些动心,想马上预约个专家去医院。不过很快我开始本能的抗拒,我他妈有病?不太可能吧,但我转念又想,我可能的确有病。
值得庆幸的是蓝山这时候出来了,我趁机结束了这个话题,低声说我们以后再谈这个事,然后迎了上去。蓝山今天穿的是旗袍,身形修长前凸后翘,好看得不得了。我们沟通了一些细节,然后正式开工。
全场都安静了下来,我以为我能在这种氛围中获取一些安全感,但并没有。这种安静太类似于葬礼上的庄严肃穆,我甚至在那一瞬间觉得我正在死去,我的脑海中开始回放走马灯。从我第一次见蓝山时她手中的高脚杯,把我们牵扯到一起的那张照片,野火和春生,她为我跳芭蕾舞,在阳光下像一只无瑕的白天鹅……
我头晕目眩,粉花蛇隐约又爬上了我的镜头。
我没拍好。我彻底失败了。
也不能这么说,因为我在蓝山身上发挥失常也就等同于其他摄影师正常发挥,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过我和蓝山之前的作品,这么一纵向比较来说我这次就显得尤为失败。蓝山过去看了生图之后脸色也不太好,远远地看了我一眼。
她的沉默和失望像海啸一样,我溺死了。
我坐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听到有高层在说我是太紧张了发挥不好,可这么重要的品牌推广不可能允许我像之前一样带着蓝山出门去拍,我的经验不足不能成为我任性妄为的理由,也不能成为我推脱责任的借口。
高层们又小声讨论了一会,分管摄影部的主管走了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担忧地问我最近是不是太辛苦了,我的状态着实不是很好。我靠,我那一瞬间有点迷幻,心说你和秋历是约好的吗,这说法怎么都一模一样。
但我在领导面前总不可能和秋历一样嘻哈打闹,点一点头也没再说什么。我知道我在这时候应该去争取一个再拍好的机会,可我的确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我就只想找一个小小角落待着,远离一切美好而有剧毒的东西。
领导让秋历带我出去找个化妆间休息,我们走到摄影棚门口的时候,我听到有个人叹了口气,说。
把穆烟儿找过来吧。